两下里都是皆大欢喜,唐毅又命人重添一回茶水,才又说回今日的正题来:“大人吩咐卑职查的事,卑职已全部查清。这件事确是贵府长房大奶奶陈氏的主谋,她将落胎药通过自己的心腹吴升媳妇,交给在厨房灶上做事的柳三娘,让她将落胎药分剂量每日下在金瓶姑娘的饭食里。其本意是想让金瓶姑娘体内的药性积少成多,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落胎流产。”他说到这里朝何玉山微微示意,何玉山连忙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一个放着东西的托盘过来,放在周又槿面前的桌子上。周又槿低头见那托盘上有个瓷碗,碗内装着十几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半透明白色糖块儿。唐毅拿起一块糖块儿放在周又槿的手心中,说道:“这就是柳三娘给金瓶姑娘吃的落胎药。她先将药做成普通糖块儿的模样,每日做饭时拿上一块儿,放入锅中用热水化掉,再用化好的热水为金瓶姑娘做菜食,药就这样不知不觉下到了菜中。因这药从表面看与普通糖块儿无甚区别,吃到嘴里还有微微甜味儿,做饭时使用,旁观的人也很难有所察觉。据柳三娘自己说,她用如此方法下药,已经下过一个月有余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其中的破绽。”周又槿将手中糖块儿放入托盘中,皱眉道:“好阴毒的心思,果然是害人于无形。”
唐毅道:“确实阴毒,要不是事有意外,恐怕金瓶姑娘再过一两个月就会自然小产落胎,大家只当她是自己身子不好,怀不住孩子,根本不会想到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故意害她。”周又槿道:“听说好象是因为柳三娘自己不小心,一次下多了药,才使得金瓶突然大出血流产而死的?”唐毅道:“那是吴升两口子不知内情,误以为如此。后来我亲审了柳三娘,她自己招供了事情的原由。唉!也是阴差阴错,一个小疏忽、小误会,不但害金瓶姑娘一尸两命,也害了另一位幽兰姑娘,被人活活的勒死灭了口!”
“怎么,你说幽兰是被勒死的?”周又槿听他这样说,吃惊的站了起来。他本来一直以为幽兰是含冤自尽的。幽兰本来就人老实、胆子也小,又是内宅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遭到了诬陷,害怕自己说不清楚,委屈之下含冤自尽也是很有可能的。没想到她竟然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正是。”唐毅道:“勒死幽兰姑娘的,就是柳三娘在府外的一个姘头曹六!这个曹六原是柳三娘的一个远房表亲,平日在东市的万生米铺做打杂,他与柳三娘相好,常借给府上的厨房送米的机会,与柳三娘偷情。出事那日,正好是曹六来府上送米,借机留宿在了柳三娘的住处,柳三娘因惦记着与他偷情,在厨房做完饭离开时,一时疏忽,忘记将这些伪装成糖块儿的落胎药收好带回家中,而是将它们遗落在了厨房的小柜里。恰巧那日晚上,金瓶姑娘肚子饿,叫上幽兰姑娘一同到厨房找些吃的,她二人误把这些落胎药当成了糖块儿,白嘴儿吃了好几个,后来幽兰姑娘煮粥时又放了几块在粥里。这样才导致了后来金瓶姑娘突然大量出血,不但孩子没保住,还送掉了性命。”
唐毅说到这里,又叫何玉山拿了一叠文书过来,从中找出两张纸来交给周又槿道:“这些都是吴升他们亲自供述的供词,上面有他们按过的手印画过的押,这两张是柳三娘和曹六的供词,他二人把害死幽兰姑娘的经过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周又槿拿着那轻飘飘两张纸,却觉得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一个人的性命就在这两张纸几行字中结束,而这个人还是他曾经喜欢的人,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从他十六岁时周家封爵建府,幽兰就到他身边做了丫鬟,她是他房里的第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