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浑身僵直,三魂七魄散了个干净,胃里面翻江倒海,鼻尖似是有焦肉的味道,耳侧婴儿孩童的哭声更甚,催命符一样又尖又细,抢食不均的争吵咒骂声越来越大,打起来的也有,夺食而逃的也有,连血也有人够着要喝了去。
又恶心,又渗人,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要在这里待着,快离开这里!
甘棠吐得浑身冷汗气若游丝,精神恍惚慌乱,目光游离四处找来时的路,却如何不肯再多看一眼了。
殷受冷眼看着甘棠快哭出来的模样,一把将浑浑噩噩要走的人逮了回来,厉声道,“去哪里!往里面走!”她这毛病很糟糕,害人害己,得早日掰正了才行!
甘棠拼命挣扎,却因为精神恍惚混乱,连身手武功都忘了,被拉着往里面走,不小心瞧见锅里还睁着眼睛的孩童时,顿时崩溃的大哭起来,“我不去,我不去!你自己去,你这个吃人的恶魔!”
初见那会儿她高高在上沉静如神的形象彻底崩塌了!
殷受看着跟野兽一样没理智拼命挣扎踢打他的甘棠,心里即失望又生气,捉了她的手制住她,半携半抱扯着她往里走,“你到底是什么毛病,这就受不了了!”殷受有和甘阳一样的困惑,岁末草木枯萎,猎物少,没吃的再正常不过,从别处抢不来吃的,自然只有吃人这一条路了,偏生她当真受不得,看看现在这副样子,简直要把他气乐了!
殷受吓退了一些想上前打劫的人众,越往里走越是破败的房屋,黄土地上横横竖竖躺着人,路边一个稍稍年壮一些的男子手里拿着石刀,正戒备地看着家里的锅,旁边妇人正要把个裹着焦叶的孩子扔进沸水里。
殷受拖着甘棠往里走,却不想一个不注意,甘棠疯了一样大叫一声咬了他的手臂,他不防备吃痛松了手,甘棠就立马冲了出去,往那锅跃去了!
甘棠的痛叫声和婴孩的哭声胶着在一处,在这村落里却没激起半点水花。
甘棠抱着孩子塞到凉水里,一边哭一边给孩子检查,好在那焦叶厚实嫩绿,挡了些沸水,她又抄起来的及时,没烫到多少,只孩子受不得痛,被水烫到便哇哇大哭起来,甘棠看它的模样,崩溃不已泪流不止。
这不是人待的年代,她受够了,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甘棠一双手红肿起泡,却不知疼一样只哄孩子,偏生她自己还精神恍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殷受看得无话可说,她真的像怪物一样,处处都格格不入!
殷受在旁边看着,那家主和女人以为他们是来抢食的,又见他们穿着富贵,迟疑着没敢动手,只到底不被饿死的渴望更深,还是道,“把粮食还回来。”
殷受朝甘棠道,“快把孩子还给他们,他活着也养不活长不大,还不若当粮食早死的好。”
这是人说的话么?
甘棠看向殷受,嘴唇蠕动,这是人说的话么?
殷受目光落在甘棠红肿蜕皮的手上,心里一滞,半响有些泄气无力,朝那男子扔了两个朋贝,道,“这孩子我们带走了!”
两个朋贝是大价钱了,那男子和女子高兴得不行,连连朝殷受行礼,殷受上前,避开甘棠的手,拦腰将人扛起来,出了村落便将甘棠放在了地上,负手道,“你救得了一个,还能救得了全天下的婴孩么,荒年易子而食的事再正常不过,你管得过来么?”
甘棠愤怒恐惧难过恶心各式各样的情绪全部混在一起,四处冲撞,无处发泄,听了殷受的话,彻底失去了理智,赤红着眼睛盯着殷受,又哭又笑地痛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