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诊完脉,在芸娘手腕间微微用力戳上一戳,心里数着数,计算着按压下去的指坑回弹时间。
他在心里已默默数过十余个数,见那指印还余下一个浅印,便站起了身,向坐在一旁的殷人离看了两眼,转身往别处而去了。
殷人离心里一惊,站起身,向芸娘匆匆道:“我去去就来。”大步赴了柳郎中后尘。
房舍偏僻处,柳郎中悄声道:“……原本只需连续半月用过解药便可。然而却不知左姑娘体内发生了何事,状况竟有些复杂。只看脉搏和舌根、眼皮,属下瞧着像是中了一种新毒,此时两种毒药缠在一处,毒性却有些不明……”
殷人离自见过芸娘,蹙起的眉头便未缓和过。
他紧紧盯着郎中,问道:“要如何确诊?”
郎中道:“说起来也不算难。属下每日配置了新解药在左姑娘身上试错,一个月有三十日,总能找出解药。只是一来,左姑娘还要回去克里瓦那处,解毒之事只能暂缓。二来,这试毒之事,于宿主来说,却有些辛苦……”
他余下的关于究竟有多辛苦的内容并未详述,然殷人离面色却有些煞白。
柳郎中瞧见,便又续道:“属下去熬一碗药,将米里混的‘乏力散’先解去一部分。”
殷人离呆站了半晌,点了点头。
等郎中去了,方挪步回了原处。
天色极好。日头虽已升到了头顶,阳光却很温和。
芸娘正趴在案几上,就着郎中留下的笔墨,写下了几个字。
见殷人离缓缓踱了过来,她便将纸推过去,指着那几字,轻轻道:“这是我在克里瓦笔下瞧见的几个字,你瞧瞧,可有用。”
殷人离几步上前,取过那纸瞧过,向边上人一抬手:“去唤米乌拉。”
未几,过来一个深目高鼻梁的番邦人,接过殷人离递过去的纸瞧过,用极标准的中原话道:“这三个字,是用番邦语换写过的中原字,如若属下所料不差,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叫‘吕文……’”
芸娘心里一动,见那米乌拉还在猜测最后一个字,不由道:“是不是个‘才’字?吕文才?”
米乌拉立刻点头,向殷人离道:“没错,便是这三字。”
殷人离立刻问向芸娘:“你怎地知道?”
芸娘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回了坐上,静坐半晌,抬头看向殷人离:“我有一事,求你。”
一上午她都在忙碌中度过,到了此事精力早已不济,一句话要分成数回方能说完。
然而她在克里瓦处说掉就掉的眼泪,在此处却双眼干涩的一滴都流不出来。
他定定看着她,目光从她浮肿的面上,移到她腕间的指印上,听着她说“求”,心里滞了半晌,方语声喑哑道:“你说。”
她耷拉着眼皮,低沉却清晰的,一字一字道:“求殷大人,莫为难我阿娘、阿婆和阿妹,莫为难我铺子里的那些人。此番任务,我自当竭力。便有不成,只当用我这条命去填。可家人无辜……”
她双睫一颤,极力将已涌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祈求的望着他。
他喉间立时哽的说不出话来。
芸娘见他面无表情,只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哀求道:“求大人,民女……再不敢任性妄为。”
殷人离身子一颤。
什么东西流淌过他的心尖,又在那处狠狠咬了一口。那痛却不是直直窜上来,仿似曾爬上他身子的黑蛇一般先蜿蜒到他的奇经八脉,令他周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