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人离将芸娘紧紧抱在怀中,只不停歇的往前跑,往前跑,仿佛跑到了目的地,怀里的人就能醒过来。
身后有人为他断后,也有人中箭倒地。
没有人对死有怨言,却也在尽量的投向生路。
前方有人来接应,想要替殷人离接下芸娘,他却半分不松手,只疾声道:“断后!”
怀里的人已被血染透,面上微微蹙了些眉,仿佛是在思忖给人打赏该出一钱银子还是两钱。
前方是无尽的夜黑,即便是走惯了夜路之人,也不知前路究竟在何处,不知同行人还余下几人。
殷人离脚下不停歇,哑着声音低唤:“芸娘,莫睡,莫睡……”
怀里的人丝毫听不到他的话。
眼中有什么冰凉一片,迷了他的眼。
他脑中一片模糊,只凭着仅存的印象钻进了一处小径。
前方院门一开,探出了一只手,极快将殷人离拽了进去……
城里的动乱只持续了一小会便已结束。
深睡的民众甚至都未惊醒,而不知多少人命已在不知不觉中丧失。
隐秘的小院里,房门紧掩,房中灯烛如火。
满身血污的少女面如金纸,蹙着眉躺在炕上,几乎一丝儿声息都没有。
在她的腹部,有一支已被砍去箭羽的半支箭杆深深没入,似要将她钉死在人间。
榻边的青年双眼被那少女一身鲜血染的赤红,在崩溃中依然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吼道:“拔箭,如何不拔箭?!”
柳郎中低声劝道:“大人千万莫乱了方寸。左姑娘沾染了些许‘百花春’,气血充盈不停,若是贸然拔箭,定会流血不止。”
他诊脉半晌,神情越加肃然:“除了‘百花春’的解药,属下还需一根人参,年龄越长越好。请大人快做安排。”
殷人离蓦地起身,从房里冲了出去。
有旁的侍卫低声问向郎中:“左姑娘气息皆无,明明已是身死模样,你怎地诓骗大人?”
郎中倏地抬头,低声叱道:“你懂什么?说什么,如何说,何时说,我自有打算。要你来聒噪?”
那侍卫撇撇嘴,转身去了。
天亮的极快。
紧闭的房里,青年守在静躺少女的身畔,握着她的手从未松开过。
长久的疲惫在他面上堆砌了太多的痕迹,他却半分没有要阖眼的模样。
外间脚步声一响,青年倏地转头。
来人将“百花春”的解药和人参交给殷人离,忖了忖,满目疮痍道:“大人,奶娘和‘夏鸟’,折了……”
殷人离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方哑声道:“尸首可抢回来了?”
侍卫摇一摇头。
殷人离便点了头,声音低不可闻:“去吧,继续按计划行事。”
解药服下,炕上少女几无可闻的呼吸又弱了几分。
熬得浓稠的参汤被茶壶一滴一滴喂进了少女口中。
周边站了四五人,要为接下来的拔箭搭一把手。
郎中抬头看了看殷人离,一咬牙,低声道:“大人,姑娘受伤甚重,且又中过多种毒,身子极为微弱。如若不拔箭,还能拖上几日,属下用银针催动姑娘神识,大人可抓紧时间将未尽之言说罢,问一问姑娘可有遗言……”
匕首如闪电一般架上了郎中脖颈,殷人离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郎中叹了口气,续道:“大人,现下拔箭,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姑娘即刻毙命,大人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