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退却后,梵香沉凝,神殿如寂,唯光与存。
元启跌坐在地上,看着一层层设下的仙帐和在簇拥中远去的父神,眼下又渐渐笼上了一片迷茫,好似神界枫泽林外笼罩了千万年的迷雾一般。
“神君……”软糯的仙童从窗棂外探出头来,怯生生的小模样,仿佛让人愿意将整颗心都投置在云层里,净化出一层缥缈的仙气再交与他一般。
元启听到了这一声轻唤。她略敛了敛心神便向那仙童看去,可这一看却不禁莞尔。那本该白嫩嫩水灵灵的仙童竟抱着一大捧连根拔起的腐烂仙草,身上本该鲜艳亮丽的翎羽小袄,早已被摸蹭的一片模糊,青青绿绿的分辨不出是草浆还是衣服本来的颜色。
元启起身,又是一阵晃神,父神传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父神分明身体危病,却还是不惮于用神力为自己这个无能的女儿立威,何苦呢?她自嘲起来,感叹自己今日气运真是不似往昔。但看看那个窗外探头探脑的小身影,又忽的想起如今神界的仙童也是罕见,像自己,也竟有大概千年没有听闻哪家神殿又新添了仙童的消息了。再说说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想必定是十分受自家神君的宠溺,才敢如此大胆的糟蹋衣服,进出朝圣殿的吧。她叹了口气,又掸了掸衣袂上沾染的云气,这才幻化出一方手帕,向那仙童走去。
那仙童却竟跟她作对一般连连向后退。元启停住了脚,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之后努力思索着仙童不让她接近的原因。是不是自己近日懈怠了修炼,周身的神力稀薄,让这小家伙误以为自己是异类?但转念一想,他之前还唤自己神君,所以应该是知道自己与他同属一类的啊,不然的话还能是什么原因?做错事了,有求与人的话,也不会直接进入朝圣殿的吧。元启揉了揉眉角,感觉这小孩子的心思,当真是难猜的很啊。
就在这一番迟疑之际,那畏畏缩缩,连连后退的小仙童,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放下手中的仙草,手脚僵硬的直直走到元启面前,深吸一口气,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天揖之礼。
“呼……”那仙童低垂着头,深呼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禀神君……小仙是药神康和殿的……今日贸然前来朝圣殿也实为寻找自家的康和神君……可能您不知道,我带来的这些仙草,其实是仙药,但这模样也忒怪了些……”
元启顺着仙童的目光,便看向了那些被放置在地上的一捧仙草,殊不知那腐烂的气息竟比之前的更加浓厚了,隐隐约约的还透露出一股子诡异的黑气。元启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又连忙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仙童,忽然发现,那原本还依稀可见的翎羽小袄,如今竟是被腐蚀的只剩下单薄的里衣,青绿色的汁液裹着隐隐的黑气还在继续向里渗透,而小仙童的脸也越发的苍白起来……
元启心下一惊,赶忙给仙童施下一个护体的法术,又将他抱到自己殿中,仔细叮嘱仙娥要好生照料。等到安顿好仙童,再赶到朝圣殿时,元启忽然发现,本该安放在地的仙草,竟不见了踪影,而周边的荒地上却开始笼罩起淡淡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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