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柔然身死,又过去了三日,应惊鸿将柔然埋葬后,便再无出过院门。
惊鸿父母依旧没有消息,那院里凄凄凉凉便只剩了他一人。
凤承天再过三两日便要启程,她知道应惊鸿必也是要回长安的,她希望他能随凤承天的队伍回长安。
他的伤势未好,柔然已离去,路上无人照应,她极担心他。
可是她却连推开这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之间总归多了些什么东西阻隔着她与他不得亲近。
风裳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应惊鸿家院门前,手碰到木板门上,却就是不敢推开。
“吱”门一声响,却是从院里被拉了开来。
风裳的手僵在那里,便看到应惊鸿正凝着她,带些疑惑。
她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惊,惊鸿。”
他点点头,如对待陌生人般,踏步出了门,转了弯,盛着月光不知要去哪里。
风裳在原地站了少顷,用力握了握拳,还是跑着跟上了。
邻院屋顶上,坐了两华服男子。
“九哥,你何故不追她?”
“因为知道她会回来。”
风裳自是不曾看到那屋顶上的男子,只是跟随着心中意愿去追了应惊鸿。
他心中不好受,她就只是想陪陪他,像幼时每次她心情不快时,他总时时陪着她一般。
但应惊鸿长得高大,走起路来也快,风裳只能跑着追。
结果她越是跑,他便走的越是快。
夜里虽有月光盈着,但终归夜色占了多,她跑得急,没看清脚下有块大石头,这一踩,重心不稳,就直直朝前摔下去。
“啪”地一声,前面疾步走着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风裳也不喊疼,自己撑着地往起站。
手都擦破了皮,秋装虽厚,可也还是将衣衫磨破,腿也遭了殃。
她就直盯盯看着前面男子一动不动,也不向前走,也不转回身来看看她这可怜的。
“哎~”风裳叹口气,最终还是自力更生站起。
结果她这一叹气,他却是转回了身子,如她前面直盯盯看着他的眼神一样直盯盯看着她划破衣衫的膝盖。
他拧拧眉,终究还是迈步朝她走来。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她摔倒便毫无忌惮地将她抱起,而是一手牵住她的手,一边拉她慢慢往前走。
风裳有些惊愕。
他就拉着她,一步一步走着,终于不嫌她慢了,盛着月色凉凉,漫无目的慢慢前进。
先前风裳以为他是要去做什么事的,直到忍着痛随他走了大半夜,她才发现,贞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以前的他目标明确,眼光长远,看准那件东西,就去夺,她总觉得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今晚风裳突然不这么觉得了,因为她从他眼里看到颓丧,那是一种不愿再往前的颓丧,想要前功尽弃的颓丧。
是柔然吗?
他也是心喜柔然的吧。
可她不知道,他不告诉她,她就永远不会知道。
他悲柔然离开,却更绝望于她坚定系于他十八年的心不在他这里了。
他苦苦熬了半个人生,就是为了达成那件事后能与她一起逍遥后半生。
可就是为了达成的那件事,他终于彻彻底底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