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豪华客房里的标配都是一米八的大床,是真的很宽敞,就算两个人一起躺在上面,中间也能余出好大的空间,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尽管如此,温宁还是尽力往床边沿的位置挪动着,一点,又一点,直到身边的人淡淡地出声提醒,“再挪就掉下去了。”
“……哦。”温宁便不再动了。
刚开始,她是背对着他睡的。后来却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便转了个身,正好对着他。
她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声音细细软软的,“周泽衍,谢谢你。”
顿了顿,她继续说,“谢谢你今天晚上愿意在这里陪我,还冒着被别人发现,闹绯闻的风险。”
“温宁。”周泽衍轻轻叫了她一声,语气中充满无奈。
“我们已经很熟了,所以你不需要对我说那么多次谢谢,也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
又不是男女朋友,怎么好意思不讲客气。不过,他们都不是男女朋友,她居然还这么放心,和他孤男寡女地睡在一张床上,想想也是挺神奇的……
转念一想,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心中,周泽衍是真的不近女色的那一种男人,比唐僧还唐僧,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她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却并没说出来,小声对他道:“我有一点点困了,我先睡了啊,晚安。”
“好,晚安。”周泽衍伸手一拧,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窗外依旧是风雨大作,可她先前那颗惶恐不能安定的心,在身边多躺了一个人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平静了下来。
闭上眼,没过多久,她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到了自己八岁那年,那个漆黑惨淡的夜晚――
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救护人员匆忙地抬担架,实施紧急抢救。
她耳边,充斥的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以及记者们的窃窃私语声。
“流了这么多血,应该是很难救活了吧?真是可怜了那个小姑娘,年纪还这么小,就失去了妈妈。”
“我刚刚看了一眼,女人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那货车司机真是造孽,喝得酩酊大醉还敢开车,可惜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诶诶?不过奇怪啊,为什么母亲伤得这么严重,女儿全身就只擦破点皮?”
“我听先到的那几家报社的记者说,好像事故发生的时候,母亲迅速地打了右侧方向盘。呀,我想好了明天新闻的标题了,你听听看,就叫……”
雨水磅礴,人声嘈杂,她在睡梦中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
她哭出了声,含糊地呓语,在梦魇中痛苦地挣扎,想要睁开眼,却又像被什么牵绊住了一样,始终无法醒过来。
忽然间,她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有人动作轻柔地拍她的背,然后,她听到一个偏清冷,如烈酒般醇厚的声音――
“别怕了,我陪着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一字一顿,语气郑重,比在教堂许下的誓言还要庄严。
这句话似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萦绕在她耳边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一觉安眠,再无别梦。
一夜的暴雨将天空洗刷得碧蓝澄净,第二天阳光晴好,刺眼的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