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天,妙清道长再次为顾凉用针。
他按住朱砂的位置,以此往下移三寸,脸色顿时难看。
道长勃然大怒:“这个孽障!”
说罢,猛地起身,从包里取出拷鬼棒,作势要去找棠棠。
顾凉按住对方肩膀,“妙清道长!”
“顾先生难道还要护着她?”道长神色冷肃,“眼下你这只右手,好比失火的房子,我往里注水,她往里浇油!如此反复下去,你的手迟早会毁掉!”
顾凉说:“道长,这是我的家务事。”
“你怎么如此糊涂?!她是故意不让你好转,以此挟持你,想要操控你一辈子啊!”
顾凉神色未动,依然平静:“道长,用针吧。”
妙清道人连连叹气:“施针又有何用?此消彼长,何时是个头!”
“她只是一时顽劣,失了分寸。”顾凉解释。
道长无奈,收起了拷鬼棒,重新为他施针。
顾凉全程静默无言。
他面上神情淡漠,心却直直往那无底的深渊坠去
慕容承说她是个祸害,慕则宁或多或少因她而死,唯一能制服她的,是那把藏在墓园的匕首。
许多事不能深究,一旦细想,便如同无形而密闭的大,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匕首是她的尸骨打造而成,她放在慕则宁的坟墓前,是什么意思?生未同衾死同穴吗?他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刚结婚时她就主动给他治疗,每天缠着他不放,真的是因为喜欢他吗?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不在意对方的身体?哪怕他的手最后变化成妖怪,她也无所谓吗?天真单纯懵懂无知她做了几十年的鬼怪,能有多单纯?能有多无知?
究竟是她天真懵懂,还是他在自欺欺人?
顾凉想完这些,已是一身冷汗
妙清道长施针结束,劝了一句“好自为之”,随后收起针盒,起身离去。
顾凉独自坐在书房里,沉声喃喃:“红粉骷髅吗?”
这天晚上,顾凉没有回卧房休息,一直呆在书房。
半夜,棠棠揉着惺忪的眼睛进来,走到他身边,习惯成自然的爬到他腿上蜷成一个娇小的姿势,声音软糯糯的:“顾凉,你怎么还没忙完啊”
他随意调出一份文件,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乖,你先睡吧。”
“你不在,人家睡不着嘛。”她娇滴滴的呢喃,小手划着他的胸口,身上有股香甜的气味儿,像熟透的水蜜桃,那么甜,那么嫩。
顾凉不禁将她箍紧了些,声音低沉:“听话,我忙完了再陪你。”
她依偎着他,舒服的枕着肩膀,“人家要在这里等你。”
顾凉不好赶她,只得任她黏着自己。
装模作样翻了几页文件后,怀里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她睡着了。
顾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棠棠抱回卧房,而他自己毫无睡意,在床边枯坐了一宿
之后几天,依旧如此。
棠棠似乎觉察到了顾凉的冷漠,缠过他两次后,她再没去书房找他,偶尔在家中遇到妙清道人,她也不予理睬,我行我素。
大约因为顾凉没再给她滋养邪物的机会,治疗进展顺利,朱砂印移到了掌心处。
“至多再施针两次,应当能够痊愈。”妙清道长说。
“有劳道长。”顾凉淡淡谢过。
起身送客,看见棠棠面无表情站在书房门口,冷冷盯着他们,无怒无喜。
随后,她转身回房,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