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朗回家已经快一星期,这才过门赴了几个高中老同学的约。艾朗本是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回家的事,但是邻里统共就那么多张面孔,同学间的父母辈也都认识,传来传去,也就有高中的老同学约上他。
大年初二晚。
唱K撸串喝酒三管齐下,有个男同学喝高了,原本正拿着话筒唱歌唱着男儿当自强,一回头,就把话筒怼到艾朗脸上,说:“你真的喜欢男人啊?对男人硬得起来吗?怎么可能硬得起来啊?你是不是构造跟我们不一样啊?”
其他人见状,忙把那发酒疯的同学拦了下来,可他被别人拉开了,还拿着话筒嚷嚷:“在学校我妈每次打电话就都跟我唠叨,说学学人家艾朗,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今天一听我要出来见你又唠个没完没了,还叫我跟你取经。哈,我就好奇一个事,你的钱是不是都是找男人赚来的?这个我还真学不来。”
这同学是包厢里几人中高考考得最好的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上了拔尖的顶级学府,学业压力巨大,还被家里人念叨:“怎么连个奖学金都拿不到,你看看艾朗,他从来不跟家里拿一分钱生活费!”
酒精将压抑在人心底里的阴暗情绪释放出来,恶意也被肆意放大。
艾朗看着那个老同学,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无奈地笑笑,起身推开K房的房门先走了。
小镇上过年的气氛比大城市浓烈,具体体现在从早到晚响个不停的鞭炮声和满大街的大红色鞭炮纸屑。
艾朗独自在街道上走着,脚下踩着红艳艳的鞭炮纸,小地方上有个说法,鞭炮纸要留到第二天再清扫,否则留不住福气。今天又下了雨,红纸碎屑紧紧的粘在地上,红纸浸水易烂,一脚踩上去,印出一个鞋印。
艾朗今晚出门赴约就是想逃离家里坐满客人的场面,不想这么早就回来。他还不想回家,附近又无处可去,索性去小时候常去的小卖部买了几盒五毛钱一盒的小摔炮,外加二十支捆成一把的烟花棒,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附近一个荷花塘的空地上,捏着摔炮的蝌蚪尾巴摔在地上,稍显空旷的空地时不时传出声响。
这个位置有点僻静,偶尔有一两辆车开过,也偶有三、两行人路过,艾朗独自一人坐在荷花池的矮石围上,轻轻哼着歌。
若不是艾朗穿着打扮很干净,长得又好看,怕是会被司机当成傻子。但即便艾朗看起来并不疯癫,大冷的天自己坐在这里玩摔炮的人也不大正常,过路的行人还没看清艾朗的长相就都匆匆走了过去。
所以,当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到艾朗面前时,艾朗刚侧过身拆了另一盒小摔炮,也没能提前预料到,失手将手里的小摔炮摔到那人脚边,“噼啪”两下落地响干脆又利落,他刚抬起头想说“不好意思啊”,恍然间才意识到庄临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学长,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艾朗愣在原地,愣得发直的目光紧紧盯着庄临的脸,看了好几眼才确认这是货真价实的庄临。
艾朗当下甚至都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微妙,有点甜,也有点发涩。
艾朗回过神来,又从上到下扫了庄临全身,他的衣着依旧干净清爽,一只手拉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地图。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艾朗等到二次回神才记得问出口的话,震惊之余,语气都忘了带上冷战间期的冷淡漠然,声音也软了。
庄临把行李箱立在一旁,走到艾朗的旁边,不用踮脚就轻松坐到石围上。他和艾朗靠得很近,大概留着一个拳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