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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门口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道,男人坐在椅子上,地上满是烟蒂,屋里散发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朽气。女人叹息一声,掩上了门。

    吊灯暗极了,案板上摆着一碗已经干掉的清水面,面条凝固成一团,浮了一层油腻腻的汤皮。

    门外隐约传来女人们交谈的声音。

    “……可怜哩,那么漂亮的小姑娘……”

    “他爹这回要疯了吧,大过年的,谁能想到出这档子事?”

    谁能想到?三天前,流窜作案的杀人犯躲到了槐花镇,藏在长期无人的镇卫生所里,被前去找大黄玩耍的钟表匠女儿撞见,惨死在犯人手下。杨表匠把女儿还没送到县医院,杨菖兰就没气了。

    杀人犯已经捉拿归案,大过年的,杨俊章却永远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他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座石头做的雕像。屋子里,阁楼上下,到处放的是老式的钟表。一些是修表的客人放在这里的,一些是杨俊章自己做的。座钟、怀表、落地钟,指针滴滴答答的流淌,像是杨菖兰流逝的时光。

    远处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今天是大年夜,被热闹的声音惊醒,杨俊章站起身,走到了菖兰身边。

    女孩子睡在床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上了新的衣服。她的双眼被抚平,睫毛垂下,嘴唇苍白而紧紧抿着,像是橱窗里的娃娃,精致而没有生气。难以想象三天前,她还跟在他身边,叫他“爸爸”。

    他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满屋子的钟表和菖兰相依为命,菖兰没了,杨俊章像是回到了幼小的婴儿时期,脆弱而懵懂,任谁都能将他击垮。他又想起菖兰刚出生的时候,盯着他哇哇大哭,他曾以为时光缓慢,如钟表行里的指针一般,一点一滴都不会错过,但没想到,时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指针停止不动。

    杨俊章的头发一夜之间,几乎白了一半,他静静的坐在菖兰身边,父女两一起度过第七个年头。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隐约有从人家院子里传来欢呼的声音,老式的落地钟发出沉重的一声“当——”,像是隔着遥远的岁月欢呼而来。

    杨俊章慢慢站起身,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走向了阁楼。

    阁楼里,月光从小窗户外洒了进来,照了一地银白,冷而美丽,他走到了菖兰平时睡觉的小床边,从床头拿起一只分辨不清年代的小座钟。

    夜越静,钟表行里的指针走路的声音越清晰,唯有手上的这只座钟,时间停止不动,像西洋童话里的午夜灰姑娘,永远停留在零点的分秒。

    匠人的手粗糙,关节粗大又灵活,将那只精致的仿佛舶来品的座钟托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指尖触到了座钟的指针。

    满屋子的“滴答”声倏而静止,从他的手中,发出微小而沉重的“咯吱”,仿佛光怪陆离的世界呼啸而来,将他瞬间卷入未知的时空。

    阁楼的烟火凝固在将熄的刹那,他拨动了指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