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疾驰在开往曼城的夜路上。
程琅坐在他的轿车后座, 盯着车窗上垂落的雨滴出神。
如果说不久之前, 他离开林若生日会的宴会厅,仅仅只是凭着自己当时想要去见舒蓝, 拥抱舒蓝的冲动而已的话……
那么此刻,当得知舒蓝养父的车祸与自己的过往有着撇不开的牵扯之后, 在久久不能回神的震惊过后,他胸中又涌出一股混合着欲念的后怕,让他慢慢地陷入了另一种深思。
暗夜的路灯在车外一盏盏闪现而去, 橙色光线被雨珠折射出朦胧的光晕。
不断冲刷玻璃与车顶的雨水声带着秋天的冷意,渐渐让程琅的头脑与思绪冷静下来。
那个十八岁的春夜, 与朋友飙车玩乐, 他将舒蓝养父撞倒的时候, 许多人都在现场。
林邈在,陆衍之也在。
想到这里, 程琅不自觉地习惯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耳垂。
耳朵上还留着年少轻狂时钉下的两个耳洞,耳洞凹陷入皮肉, 轻易就将他带入当年冲动易躁的情感。
那时他如被下了蛊一样渴望舒蓝,渴望她的眉,她的眼,渴望触摸她瓷白的皮肤,她馨香的头发——
直到后来很多年, 他也依旧在别的学生女孩身上寻求当年她的味道。
只不过……
程琅抚摸耳垂的动作停住。
近十年后再次见到舒蓝, 他终于发现他一直追寻的其实只是她, 只有她。
但她养父的车祸, 他的过失,却即将成为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
思及此,程琅的眉头深深的拧起。
……
车子到达曼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
曼城不下雨,天气却阴沉的很,黑蒙蒙的天上没有星也没有月。
舒蓝站在医院空荡寂静的楼下,抬头望了眼上边高高的楼层。
心中竟有点恐惧般的不敢再进一步。
然而对爸爸的焦思担忧占据了上风,她颤抖着深呼吸一口,随后步入急诊楼内。
舒蓝打听到爸爸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地点,步履急促地往那里赶,因为穿着高跟赶得太急还差点在过于光滑的地面摔倒。
“当心。”
从旁忽而多出只有力的手,将歪着身子堪堪倒地的舒蓝及时扶住。
“谢谢。”
稳住重心,舒蓝转头朝搀扶她的人看去。
视线中出现的,竟然是程琅的面庞。
太过专注于赶路,连不知何时出现的程琅都没发现。
程琅没有放开扶着舒蓝的手,就着他现在的动作向她挑眉笑了笑,“舒蓝。”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此刻舒蓝并没功夫和他多话。
她点点头,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程琅。”
接着便继续往前走,而程琅跟在她身边。
……
来到重症监护室前时,监护室的大门刚被打开。
一群医护人员脚步急促地将病床从内推出,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赶。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无人说话,气氛便严肃道近乎可怕。
病床推移过舒蓝眼前,于是她便看清,那双目紧闭,面容惨白,身上遍布呼吸器人工导管,即将再次进入手术室急救的病人,正是她苍老熟悉的爸爸!
心脏在看到爸爸面容的一瞬间骤停了下,随后立即刀刻般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