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凌熙在新闻广播熟悉的开头音乐中醒来,套上搁在椅背上的旧t恤与短裤。
“上午阴……中雨……雷电。”
“凌熙啊,今天还要去跑步吗?天气预报里说要下雨,还会打雷。”母亲将收音机的天线换了几个方位,断断续续的信号依然不见好。
“五局保一伙儿(我就跑一会儿)。”少女嘴里叼着牙刷,带着满嘴的薄荷味泡沫回答。漱完口,她埋下头去,将长长的头发全部归在头顶,用皮筋固定。
一抬头,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我跑到凉亭那边就折返。”
走到门前,少女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鞋柜上新摆上的橙色运动鞋。这是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套了件旧的短袖衫和短裤,凌熙还是想要换上新的运动鞋,迎接她18岁的生日。
“慢慢,走了。”在少女的召唤下,原本撅着屁股埋头喝水的金毛犬立刻跟了上去。
慢慢原本是隔壁叔叔家的狗,据说为了调节自己暴躁的情绪,叔叔专门给狗起了“慢慢”这样一个名字,为的就是在自己气急败坏的时候,通过叫一声“慢慢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叔叔前几年去世之后,凌熙母女接管了慢慢。
凌熙和母亲所居住的,是一个人口不足三万的海边城市。每天清晨,她习惯带着金毛慢慢,沿着车道跑到海边,再沿着海边的堤坝跑到一座已经废弃的医院附近,然后折返回到家里。
那座医院就是凌熙出生的医院,但是在凌熙出生以后,立刻就被废弃了。
跑到凉亭只不过是平时行程的二分之一,有些意犹未尽的凌熙临时决定制定一条新的路线。她爬上高大的堤坝,准备沿着提拔走回家中。
停留在堤坝上的飞鸟被少女轻盈的脚步惊动,慌忙张开翅膀向大海的深处滑翔。
那有什么用呢,凌熙想。它们只要向海中飞翔90米,就会碰到结界,结局不是一头撞死在穹顶结界上,就是在惊惶中无功而返。
这个人口不到三万的城市,是一座被穹顶结界笼罩的孤岛。
而岛上的居民,是18年前的那场浩劫中,硕果仅存的人类幸存者。
18年前,一道无色透明的穹顶突然从天而降,干脆利落地将这座城市一切为二,结界的一面成了幸存的孤岛,而另一面,在凌熙母亲的描述中,已经成了永远消逝的空间。
凌熙出生的医院,也因为穹顶的出现,被削成了两半。产床上的母亲将肚子里的凌熙留了下来,而产房外的父亲和先行出生的双胞胎哥哥,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没有任何一种仪器可以检测出穹顶的物质构成,没有一种武器可以将其击碎。
看似透明的结界,却切断了孤岛以外的一切空间。
孤岛上的人们研究过、努力过、做过一切尝试。最终,无法探知的神秘穹顶变成了人们思维中的固有认知。面对无常的劫难,没有人再发出挑战,没有人再提出质疑,穹顶仿佛成为了岛上天然存在的景观,俯视着漠然的人类重新归于平静的生活。
穹顶附近20米以内的地方全部被警戒线封锁,成为了不可以进入的禁区。
只有对未知充满好奇的孩子们,会时不时提出诸如为什么不能靠近穹顶结界,靠近了会发生什么之类的问题,却总被渴望安宁的大人一笔带过。
于是乎,岛上所有对于真相的执着,最终都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归于沉默。
就连小时候奋勇无敌,独身一人闯进医院找爸爸的凌熙,都只是嗤笑了一回鸟儿的无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