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何时食言过?何故这样问?”
“徒儿只是……呵呵,那小孩子与众不同,徒儿第一次见,大惊小怪了。”
的确与众不同。玄清想起阿九从墙上摔下来,眼睛鼻子都吃疼的皱成一团的模样,唇边不自知地勾起一抹弧度。是怎样的经历——坦率勇敢,隐瞒保留,乐观,自卑,坚毅,固执——让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拥有那么复杂的性情;还有她回答自己问题时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机敏,到是个有些慧根的。真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
半个月……普善堂中最最顽劣的阿九竟然开始日日苦读,认真上课了。半个月后的考核其实并没什么,无非是背背寺规,再念一篇经文写两个字什么的,很容易就能通过,然后就能拜师。可问题是,如果要入方丈或是首座门下就要再加一个测试。这就没那么容易了,据说会考经文背诵理解,会出深奥的不像人能听懂的偈语。这要怎么办?
阿九很绝望,口口声声答应过首座的,然而到现在她连佛经上的字都只认识一半,更遑论理解或是背诵了。
“绯辞怎么办怎么办……”阿九抱着绯辞的手臂不放,一副你不帮我,我就不放手的感觉。
“这个嘛……”绯辞纠结地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把剩下的人——”他酷酷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并且依据他此刻眼眸里闪烁的杀气,阿九相信只要自己点头,绯辞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不要吧,绯辞……”阿九笑得让绯辞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我们去偷考核的题目吧!”
半月后,普善堂。
十几个土黄色袍子的小孩在堂中垂手而立,气氛肃穆。
“方丈到——首座到——”随着通报之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缓步进入普善堂中。身披红色袈裟的是镇水寺的方丈玄德,而寺中唯一着月白色僧袍浮印莲花花纹的便是首座圣僧玄清。“师兄请。”玄清稍稍欠身,待玄德在主座落座后才于下首坐下。
“觉慧”玄德朗声问道“此次考核可有结果了?”
“是,不知此次方丈和首座可会挑选记名弟子?”觉慧恭敬地问道。
站在第一排的阿九闻言期待欣喜地偷偷瞧了眼玄清,就正好瞧见他冲自己轻轻勾起的笑意。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不知原来一个寻常的笑,可以像洁净的冰泉似的润物无声流淌进心里,熄灭了半个月以来的焦躁不安。
“这次似乎难了些。”玄德翻看着自家师弟“心血来潮”介入普善堂后亲自出的偈语。这种难度,玄德捻须,不会是师弟用来考校净空净和的吧。现在好了,没人答得出来,师弟又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收弟子了。玄德无奈地叹气,自家师弟哪里都好,就是不愿意收徒。自己座下都已经有十几个弟子了,但玄清呢?除了师父选的,自己也就收了一个。
“咦?这张是谁的?”玄德抽出一张打了七八成的卷子,虽然字迹不堪入目了些,但好歹算是答出来。
“哦,这是阿九的,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不知方丈和首座……”觉慧说着朝阿九使了个眼色。阿九很知趣地走上前一步,跪下磕头说“阿九拜见方丈,拜见首座。”
玄德觉的这孩子是个伶俐的,小小年纪对佛学又有些见底,该是可教的。他把阿九的卷子递给玄清,“师弟门下单薄,不如再收一个?”
本来玄德没报多大希望,可玄清真的拿过了卷子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用冷淡到堪称阴沉的视线久久笼着堂下跪着的阿九。
“恕礼。”玄德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