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拜见法延师叔祖,他是个极好相处的前辈,不似玄德那人整日端着个臭架子。师叔祖慈爱而且很喜欢她。会给她糖吃,会帮她小心地敷药,会摸着她的头夸她。“师叔祖,如果师父也像您一样该多好。师父从来不会这样待我,我不讨师父喜欢。”
“胡说!”法延拉着她的手到竹椅上坐下,轻轻摇动说:“天底下哪有不喜欢徒儿的师父。玄清年轻难免气盛,他对弟子有素来严格,因而才会时常责罚你。我知你心中对玄清的情感,他亦是如此。那日你受伤,他破例提前结束早课,抱着昏迷的你到药阁来,后又亲自磨药帮你上药,此一举一动又怎会是不喜欢你?”
师叔祖说的是真的吗?师父喜欢自己,只是没有宣之于口?净圆又开始想这问题。片刻之后幽幽叹口气,看来这三本经书是一个月都背完了。
不过好像上天也没打算让她背完再出来,就有人“请”她出来。
这不她刚发奋背完一本时就被两个僧人压去了正殿。正殿平日就肃穆,当下只有怒目圆睁的玄德和面无表情的玄清端坐佛像前,更是压抑得紧。
“弟子拜见师父,拜见方丈师叔。”
“混账东西!”净圆的礼还没行完玄德就厌恶地斥责。
“弟子又怎么惹到您了?”她直起身子戏谑地对玄德说。
“你还有脸问!”玄德气歪了脸,一本手抄的经书甩到地上,“自己看!”
净圆翻了两页:“这字迹像是师父的,这图章也是师父的,有何不妥?”
“近日在市面上流传的手抄佛经打着玄清师弟的名号实则都为奸人假冒。现在事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命僧值搜查你的房间,发现了近两百两银子和假的印章,你还有何话可说!”
“弟子无话可说,弟子认罪。”净圆放下那本佛经,“弟子仗着自己的字迹与师父有几分相像,就借着师父圣僧的名号敛财,方丈也不曾冤了我。”
玄德见她认罪,松了一口气:“如此最好,你身为佛门弟子却对钱财贪得无厌,做出此等欺骗信众有辱师门的事来,镇水寺是断断容不下你了!……”
“且慢。”玄清阻止了玄德即将说出的话。闻及此事乃净圆所为,他竟生不起气来。许是习惯了她的胡作非为,许是对她真的失望了,她在犯下这许多错时,心里可还有自己这师父?可有想过自己这师父会生气失望?明明知晓师兄的决定是对的,可终究还是不舍得,不甘心。净圆年幼且无亲故,被逐出寺后该如何生活?而自己过往所费的种种心思难道都要付诸东流?净圆聪慧但性情中的执拗偏执……难保日后不做出什么出格之举,自己真的放心对她放任自流吗?
“你这样几次三番地故意犯错究竟想干什么?玄清凝着净圆保持着的微笑,那笑逐渐放大,最后竟至耀眼。明明是最甜美的笑却叫人不忍心去看。”
“徒儿知道师父仁慈,为了徒儿的生计明明不喜欢我还收我为徒让我有了栖身之所。师父方才为我想要干什么。我……只是在等师父下令将我逐出师门,逐我出寺。师父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饿死,也可以答应师父绝不做杀人放火之事,您可以安心了,所以请您让方丈说完吧。”净圆深深一磕头,起身望向玄清。他玄色的眼眸还似初见时那般好看。但今日里面却有了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身影。大概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下次了吧。初见时的恩德,自己经年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