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拎着两个暖壶的刘香,认真数着台阶往回走。
不管留得愿不愿意,多一个护工就得准备准备。顾异去办了一张订餐卡,充完钱直接给的刘香。刘香对这个熟,他以前就干护工,懂医院这一套。
“谢谢哥哥。”刘香知道这张卡里是有钱的,收得很仔细。米小左去车里把护工床扛上来了,是海军蓝色的帆布料子。刘香拿消毒纸巾反复擦,擦完把床立在沙发边,给卞鹤轩看,看他是个会干活的人,手脚利索有经验,还知道除菌。
卞鹤轩扫了一眼,手随意招了招,刘香就像一颗到月份了的香瓜,碧绿带水,掉了瓜蒂,自然而然地滚到了床边来。
“哥哥你叫我呢?”
“你多高啊?”卞鹤轩就问一句,果真,刘香没再考虑,脱口说:“我182,夜里能扛起来。”
182,够高的。怪不得188的卞鹤轩都觉得他站屋里像电线杆子。这么高的男人叫自己哥哥,怎么都有点儿别扭。
“你别叫我哥哥了行不行?老子这么一个爷儿,听了起鸡皮疙瘩。”
“不叫哥哥?”刘香一歪脑袋,卞鹤轩脑子里轰一声,知道歇菜了。
“那叫你大哥哥?”刘香已经脱掉小马甲了,灰色运动衣也是旧旧的,腰侧起球,但是洗得很干净。卞鹤轩要不是腿不行,被大哥哥仨字恶心得能翻个跟头。想了想,还是没要求傻子叫自己卞大哥,他怕傻子叫错了,叫成大卞哥。
“你老叫别人哥哥干嘛?诶,把打火机给我。”不行,抽烟压压惊吧。
刘香犹豫一下,还是把打火机递过去了。他知道些病房里的规矩,抽烟要罚钱,要赶走,但是他更怕下户。“我妈教我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不知道名字就叫这个。”卞鹤轩心里冷不丁一颤,又是他妈。他把这事在心里一过,大概有个概念。
傻子妈肯定不傻,也许还很聪明。她清楚儿子的智力状况,所以教了孩子混社会的技能,就是嘴甜。但再一琢磨,又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哪点。
“你妈也在北京?”
“我妈死了。”这就是傻子,提及亲人过世,看不出一丝丝难过。卞鹤轩咬住这口肉,控制不住,非要刨根究底地问:“那你妈死了几年了?”
“死了11年了。”刘香轻轻呼了口气,卞鹤轩倒吸了一口气。11年,不短了,这么说傻子18岁就没人再教了,怪不得他觉得别扭。都29了,要是傻子妈还在,早教儿子改口叫别人大哥大姐,因为没有人教他,傻子整个人停在了11年前。这么一捋,所有事就想得通了。
卞鹤轩对轻微智障是个什么病毫无了解,但对这位妈竖了个大拇指,有点意思。“这么着,以后你叫我大哥,懂吗?大哥,不是大哥哥。叫一个。”
“懂,你是叫大哥。大哥,大哥。”刘香亲亲热热地叫了,觉着是刚才自己擦床的功劳。
“会点火吗?”卞鹤轩叼着烟,挑起眉毛看他。他以为刘香会说不会,但没想到刘香连点三四下头,刘海也在眉骨上连颤了三四下,打火机都接过去了。
笨拙又生涩,两只手一起把着,拇指找不对劲儿,也捏不准小滑轮,但看着是会用打火机的人。火苗蹿出一个指肚的高度,刘香捧着给卞鹤轩把烟点上了。
“快,大哥快!着火了。”
行啊,不算太傻了。“点火也是你妈教的吧?”卞鹤轩抽烟过肺,烟龄不短了,各式各样的手给他点过烟,没有一双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