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廷昕在替她检查伤口,裴俊等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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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战争胜利者对自由军和平民进行扫荡的那一刻,何似是真的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毕竟,在她这些年的所见所闻里,良知大多数时候只存在于尝过人情冷暖的弱势群体,人越是生活在底层,越能看透世态炎凉,他们的心往往越干净,越温热。
战场上的手下留情,何似想都不敢想,即便她的身份是在国际公约中受到保护的记者。
所以,当吕廷昕突然出现救她时,何似除了震惊没有第二个反应。
吕廷昕穿着和那些人一样的衣服,在子弹打向何似脑袋的前一秒将她拖离原地,子弹失去目标仅仅打在腿上。
旧伤添新伤,何似疼得恍惚,任由自己被吕廷昕背起来和那些士兵的枪子儿玩捉迷藏。
她们赢了,何似疼晕了。
吕廷昕将何似带来了他们落脚的地方,还让人把裴俊一起接了过来。
来的路上,裴俊隐约知道吕廷昕来这里是有任务在身,她私自救何似,带何似和自己来根据地的做法严重违规,吕廷昕自己清楚,同行的人也劝说过,但她没有理由地坚持。
裴俊到这里以后,吕廷昕只和他说了一句“稍等”就进了房间,态度冷淡得裴俊头皮发麻。
裴俊想不出来,这么一个严肃得连笑都觉得奢侈,甚至为了救何似不惜牺牲性命和前途的女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了何似说的那些坏事?还是,那些坏事其实另有隐情?
至少,从裴俊目前的观察分析,吕廷昕是一个绝对正派的女人,仁心仁术,胸怀坦荡。
裴俊摇摇头,“算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当事人都不一定说得清那时的是非曲折,他一个局外人就更加不用费力猜测。
摒弃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裴俊站在门外静待结果。
不久之后,老旧的门板被拉开,带出刺耳的声响。
一身白衣的吕廷昕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此,裴俊立刻上前,紧张地问,“情况怎么样?”
吕廷昕摘下口罩,声音硬邦邦的没什么感情,“腿上的伤拖得时间太长,伤口很深,再加上刚才那一枪,情况不乐观,不过没有伤到要害;背上的伤是普通榴弹造成的,弹体里没有钢箭,取碎片的难度不大,但粗略估计,她背上的伤有20处以上,取碎片的过程会很麻烦,而且单靠肉眼不能保证完全取干净,必须尽快到医院用仪器确认。”
吕廷昕一口气说了挺多,裴俊快速筛选后没听出来什么致命伤,顿时松了口气,“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阿似就拜托你了。”
吕廷昕面无表情,平铺直叙的说话方式听得人难受,“你只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俊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什么心理准备?”
“炸点离得太近,伤到了耳朵,她的听力会严重减退。”
“减退到什么程度?”
“一只耳朵保留三分之一是极限。”
“有没有补救措施?”
“没有。”
“……”
裴俊心乱如麻。
4岁失去家人,20岁失去爱人,26岁失去和世界的交流,何似的人生还可以再悲惨一点吗?
对裴俊的反应,吕廷昕视若无睹,边往门边走边冷淡地说:“这里条件不够,我只能先替她做应急处理,结束以后会有人带你们出境,一直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