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是花鸟市场的常客。
他早年当过兵，退休后身子骨比常人硬朗，领着一份退休金一份国家补贴，又没有需要操心的混蛋子女和小萝卜头，生活很是清闲自在，不知不觉就迷上了栽花逗鸟这样的文人雅事。
按照他的习惯，每天早上七八点起床，洗漱过后会溜达到巷口买几个包子当早餐，边吃边往花鸟市场走。一般抵达目的地时，他的包子也刚好吃完，顶多剩点面皮，能便宜市场门口拉二胡卖艺的瞎眼老头旁边的狗。
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就不会再随意更改，老徐是个老兵，当然更不例外。于是今早，他像往常一样啃着包子溜溜哒哒到了花鸟市场，正顺手想把吃剩的半块面皮扔给那只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狗，定睛一看，却发现瞎眼老头破天荒的没来，那只狗也不在。
老徐奇怪地收回伸出的手，在心里琢磨：那老头从我来花鸟市场的第一天起就天天风雨无阻跟这儿拉二胡，除非赶上难得一遇的台风天暴雨天，否则他来得比城管都勤快，怎么今天却不见人影？总不会是寿数到头，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吧？
心头七上八下倒腾了一会儿，老徐一拍额头，觉得自己魔怔了。他跟那老头话都说不上两句，交情更谈不上，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呢？
摇摇头，老徐抛开这点不合时宜的念头，负手哼着昨儿听的黄梅小调，懒懒散散掂着脚步就进去了。
他照旧从市场东走向市场西，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人多的摊位就停下看两眼，却从来不问价也不买，自娱自乐得理直气壮，全然没看见摊主鄙夷目光似的。
花鸟市场里藏污纳垢，鱼龙混杂，鱼目混珠的事常有发生。卖家真真假假能把骗局玩出花儿来还将人哄得乐呵呵往坑里撞个头破血流，不知多少自诩某领域专家的人在这儿折戟沉沙，喜笑颜开着进来，愁云惨雾着出去。
老徐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除非特别喜欢一样东西，喜欢到心甘情愿被坑被骗，否则绝不会随便问价、购买。他是不差钱，但也不想当冤大头给人宰。
不够喜欢的东西，免费过个眼瘾就行，买回去也只是给自己添乱而已。
一路无视各个摊位老板讽刺的目光，老徐在市场里转悠一圈，心满意足地看遍各种新奇又各有特色的花卉鱼鸟，正打算离开。这时，他余光不经意瞥到右后方蹲在阴影笼罩处的一道身影，好奇地沿着那抹剪影望去，看清身影的同时，也随之发现藏在角落里的简陋摊位。
老徐确认自己从没见过那个摊位。贴着墙角夹缝，连块牌子都没有，几块木板拼接的矮桌上也只放了一只半米长玻璃鱼缸。老板是个身材矮小还有点佝偻的中年男人，眼睛混浊成一片雾蒙蒙的幽深漆黑，不看他目光的焦点，还以为他是个瞎子。
不被天光眷顾的角落，不引人注目的摊子。
老徐此前从那里路过两次，却没有一次注意过那儿有个摊位。而此时注意到了，心底深处却莫名涌上一股冲动，恨不得立马冲到摊位前，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对自己十分有吸引力的东西。
……如果不是从军六年催生出的直觉强行遏止他的脚步，他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了。
“……鱼缸里装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没什么好谈的……”
“你留下它只会害人害己，何必如此执着……”
“谁知道呢？可是如果没有这份执着，我与它又怎么称得上孽缘？”
“你时日无多，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不考虑了，多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