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海棠花已经有了颓相,赵衡伸手把它从厚重的硬陶花瓶里取出来,端详了一会儿,放到了几案上。
颜理听见他的问题倒没有犹豫,直言道:“国库里的钱粮只够长安城的百姓吃两个月,得看裴小将军手下的人数,若是速战速决,倒也还能勉强支撑。”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风调雨顺的和平年代,有多少钱都不算少,一切尚可等待筹措;可在南方暴动战乱频仍的现在,这钱便只是杯水车薪。
赵衡没问钱都去哪儿了,他想了一会儿,说:“有什么办法能弄到钱?”
“慢一点的方法,像以前一样等税收;快一点的方法,捉几个贪官污吏抄家。”颜理大概早就因为国库的事焦头烂额了,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李乐摇头道:“现在不是清洗的时候。”
裴毓还年轻,是个鲁莽的,早看不惯李丞相和稀泥的样子,讥讽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清洗的好时候?在贪官看来,什么时候都不好!”
“裴毓!”裴青呵斥了他一声:“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裴毓的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眼神看向别处,满脸的不服气,倒是没再开口。
赵衡见裴青已经训斥了他,便没再说他什么,而是附和李乐道:“宋翊刚走,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廷里不能再闹出乱子搞得人人自危。否则等陆渊到了城门口,还没等他敲门,朝廷大员们怕就大开城门夹道欢迎了。”
“那宋翊的府邸呢?”颜言说,“我听说他在宫外还有好几处宅院,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
赵衡没说话,看了屋里的其他人一眼。
裴青道:“我已经派人跟着宋翊上路了。”
赵衡没点头也没摇头,半晌说:“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粮饷问题不能光靠抄家解决,就算抄,也得师出有名,抄贪官的家,得是大局已定的时候才能干的。他脑袋里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脑海里瞬间闪过惠帝陵寝华丽的宫殿,抄大臣的家不行,还不能抄皇帝自己的家底吗?只是这念头只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待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几位,就没说出口。
今天天阴,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昏暗,几个人的脸色都没有舒展的。
粮草的事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决,裴青绕过它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道:“大行皇帝出殡的事不能再拖。”
赵衡这几日战战兢兢地演戏,倒是险些忙忘了亲哥哥马上要出殡的事,点了点头道:“是不能再拖了,明日……”
他还没说完,裴青便道:“特殊时期,陛下就不要出京城了,不如另派人去送灵。”
赵衡愣住,他还以为裴青因为赵羿的死对他有所顾忌,原打算不论如何,都要亲自给赵羿送灵。“将军觉得派谁合适?”
“我去吧。”说话的是裴毓,他跟赵羿从小一起长大,很有感情,身为表弟,此事由他来办,身份上也更合适。
此行短则□□日,长则十来天,裴青是不能出京的,他得跟着赵衡镇在长安城里,否则万一西北的军队提前到了,这城里便真的连个招架的人也没有了。
赵衡点点头,说:“丰圃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请陛下恩准臣一道前往。”李越对赵羿的死一直身怀歉疚,赵衡便准了。
待几人都退下,赵衡单单留下裴青,道:“粮草是个大问题。”
裴青脸上的刀疤含着以往战场上的狠厉,他问:“陛下有办法了?”
“父皇的陵寝里,有不少奇珍异宝的陪葬品……”他话没说完。
裴青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