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里,陆渊的长孙女陆黛被一顶青尼小轿侧门抬进了皇宫。
她长得不算顶漂亮,干干净净一张脸,稍稍妆点过,脸上没有笑。赵衡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问:“你今年多大?”
“回禀皇上,十六。”她现在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却没有称“妾”。
“叫什么名字?”
“乳名一个黛字。”
“倒是人如其名,柳叶弯弯如黛。”
陆黛没有答话,脸上也没有被丈夫夸奖的娇羞神色,而是垂着眼,不露悲喜。
“你不愿意进宫?”
陆黛过了一会儿才答:“身为陆家女,没有愿意不愿意。”
赵衡听见这答案笑了,叫柳氏领她下去:“安置在重华宫里。”
重华宫离长德宫不算近,隔了一个御花园,倒是离长生殿近些,对外,算是赵衡看重她,赐了这么个宫殿,对内,离得远一些,大家都知道意思。
陆黛被柳氏送到重华宫,安排了些宫人使女,柳氏就走了。
翌日陆渊进宫来,问:“听说陛下昨夜不曾留宿陆氏?”
“黛儿乖巧可人,只是初进宫来,我怕她不适应,便未留宿。”
陆渊听他这样说,才脸色稍霁,道:“陛下也太小瞧陆氏女,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孙女从小在军营长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武能骑马射箭,文能吟诗作赋。”他道,“我这样一颗掌上明珠交给陛下,陛下怎好叫她独守空闺?”
他这样说,赵衡便知道陆黛为什么不愿意嫁进宫来了,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姑娘,余生凭什么要依附着一个男人在高墙里生活?
赵衡只是笑道:“朕省得。”
入夜,颜言一身金吾卫的装扮悄悄走进长德宫,在寝殿里禀报:“裴小将军的队伍尚无音讯。”
“裴丰圃呢?”
“裴丰圃与李卓文等人曾偷偷与臣通信,他们昨日已返回京城脚下,只是……”颜言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看到了城楼上裴将军的首级,众人商议后,决定在城外扎营,好随时接应城里。”
赵衡点了点头,说:“如今京城里多一个自己人,就多给陆渊一个把柄,不回来也好。”
“臣等无能,叫陛下在宫中受苦。”
“不是你们无能,是陆渊太能耐。”赵衡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烛火,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得离开这儿。”
颜言看向他,听见他继续说:“再待下去,我就得替他陆家配种生儿子了。”
摇曳的烛火间,陆黛的脸庞逐渐清晰,她从长德宫外走进来,脚步安静敏捷,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沉静,又有身为军人的机敏果断。赵衡想,如果她不是陆渊的孙女,倒确实是一位皇后的上佳人选。
“陛下……”她顿了一下,才无比艰难地自称:“臣妾,前来侍寝。”
这事于一个女子而言,在外人看来,是不知羞耻自取其辱的行为。
赵衡挥退了室内的宫人,只留下柳氏一个,远远地站在门边的位置。
“我听你祖父说,你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精通骑射兵法?”
陆黛抬眼看向他,半晌答:“是。”
赵衡笑了,说她:“你小小女子,倒是不谦虚。”
“我武艺傍身,军中男子与我搏斗大半甘拜下风,为何要谦虚?”她的眼睛坚定而明亮,看着赵衡。
“不甘心?”
“如何甘心?”陆黛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之所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