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说完看向裴琰,听见他嗯了一声,等了半晌,见他不像是打算说话的样子,也不再问他,而是转身问旁边的大猫道:“各位将军是如何知道我们在不远处遇险的?”
大猫一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我等与众将士正在大营里吃晚饭,忽然看见天空中炸开的狼烟信号,大帅早听裴都尉说过陛下要出宫的事,一直挂心着,一看见信号,又推算时间,便想到大概是陛下与陆渊的人碰上了。连盔甲也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带领我们营救您去了。”
大猫话里话外替裴琰美饰,不过是怕皇帝对裴琰的态度有意见罢了。只是赵衡明面上虽然是皇帝,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落难君王,从登基那一天起,就没有一刻不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如今到了裴琰身边,也还是得仰仗这位小裴将军的庇护,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赵衡很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早知道裴将军忠肝义胆,手下的将士们也都骁勇善战,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不敢当陛下一问,末将毛虎,诨名大猫。”毛虎的国字脸上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因为赵衡对裴琰的夸奖,看待他的眼神也亲近了一点。
裴琰此时才开口,说:“狼烟既然放出去,我们看见了,陆渊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大猫,看看弟兄们都吃好了没有,叫子扬带一个营过去拿人,留几个活口带回来,剩下的就地宰了。”
毛虎声若洪钟,道了一声是,又说:“不如我跟三儿也一起去吧?”
“你们俩留下吃饭,抓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皇帝而已,陆渊最多派百来人,子扬带人就够了。”他一扬手,道:“都退下吃饭去。”
他这话暗含着对赵衡的轻视,李越对裴琰的满腔敬佩之情,全叫他在这半晌耗光了,有些愤然道:“裴将军,陛下乃一国之君,你面见国君不行国礼已是大不敬,怎么连说话也夹枪带棒?长平侯之死无人不痛心,你一味将怨气发泄在陛下身上,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的错呢?若不是你在路上耽搁这些天,裴老将军哪会被逼殒命?”
裴琰听着他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赵衡抬手拍了拍李越的胳膊,喊了他一声:“卓文,不要说了,时候不早了,下去吃饭吧。”
李越深深叹了口气,又看了赵衡一眼,转身走出了营帐。其余众人也不敢再留,都走了。
大帐里的烛火微微跳动,裴琰看向他,说:“陛下可是等着本帅行大礼?”
赵衡微微垂目,鸦羽一样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喊了一声:“表哥……”
裴琰被他叫得一个激灵,没答应也没说话。
赵衡道:“裴将军之死,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若非我无能,不会叫长安城落到这样的境地……”
“并非你无能,而是整个赵氏王朝已经穷途末路危在旦夕。”裴琰坐下来,面上淡淡地,看着他说:“陛下,我不是大猫,被你夸赞几句喊两声表哥就会跟你掏心掏肺称兄道弟,我也不像我爹,一颗忠心寄于赵氏,哪怕知道这国家已经烂到根儿了,也还是愿意粉身碎骨地扶持你们,你的这些怀柔政策对我没有用。”他将长剑从身上解下,放到桌子上,继续道,“若是赵羿还在,我大约还能与朝廷有些血脉的羁绊牵连,可赵羿也走了……”他说,“我这次从幽州赶回来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救我爹。”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嘴唇抿紧了,没有再开口。
赵衡想了想,说:“裴将军的意思是,此行之后,想要割幽州自治,自立为王吗?”
裴琰抬头看他,眼神锐利,说:“随你怎么想,我戍边,不是为你赵氏的国,而是为了境内百姓的平安。此行之后,我将陆渊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