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裴琰倒未拒绝,嗯了一声说:“末将告退。”
赵衡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心里想着,大概还是因为陆渊被放走的事。想到这里,就又想起了陆黛,陆黛如今的身份着实尴尬,既是陆渊的孙女,又当过自封的皇后,如今还想当他手下的臣子……
皇帝的脑仁有点疼,过了一会儿,冲旁边的桔婴道:“陆黛如今在宫里还是宫外?”
桔婴到底是跟了他这么多年,十分乖觉,叫起称呼来连磕绊也不打,说:“陆姑娘已经搬回宫外陆渊曾住过的府上去了。”
“那不是以前宋子飞的住处吗?”
“正是,不过……”桔婴想了想说,“想来陆姑娘除了那里也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赵衡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他还惦记着宋翊留下的财产,陆渊逃走的时候兵荒马乱,也不知道他当时带走了没有。如今长安城刚刚受到重创,全国各地又是天灾又是人祸,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赵衡刚刚坐回这龙椅,又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宫人们跟着裴琰回了裴府,洒扫之后又被打发回了宫里。赵衡问他们:“裴将军可有说什么话?”
几个宫人都说没有,裴将军一脸严肃,叫人不敢直视。其中只有一个人说:“裴将军站在侯府的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儿呆,过了一会儿,待裴督卫回来,他才回过神来,吩咐小的们清扫。”
赵衡听到他这样说,心下了然,大约猜到裴琰心里的自责与悲痛,没再问什么,挥手叫他们下去了。
高夫人今日在城楼上受惊不小,她险些跳楼自尽,回到永春宫里,好一阵没缓过神来。
两军对垒时,赵熙被赵衡安顿在后方大营里不许出来,因此便没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可她虽没看见,却不妨别人会说,便又道听途说得知了高夫人城墙上被当做人质,不仅险些丢了性命,还被掌掴的事,一时心里又急又气,回到宫里,紧紧抓着高夫人的手不放,薄而瘦小的身体一阵阵发抖,却没哭。
高夫人反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我儿这些日子跟着陛下可还好?”
赵熙听见她的声音,两眼瞪得大大的,茫然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回了神,这才从眼底落下两行泪,叫了声娘,哭着说:“你怎么真敢上去啊?”
高夫人说:“我也是一时意气上来,那一瞬间孤勇罢了,总不能因为一个我,叫陛下失掉一座城池。”她笑着说,“若是此时再叫我上去,我是绝不肯的。看见了你,为娘就舍不得死了。”
赵熙把脸埋到高夫人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呜咽着,却没再说话。
一夜兵荒马乱,皇宫里守卫空虚,怕有奸细,又从裴琰军中调了几百名信得过的将士。
夜里,赵衡站在长德宫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好一会儿,柳氏过来替他披上一件衣服,道:“陛下,时候不早了,安寝吧。”
赵衡回头看看她,说:“嬷嬷,你说,这次咱们能在这宫里住多久?”
柳氏道:“世事无常,就算不住在这宫里,您走到哪里,头上也顶着冕旒。”
赵衡听着她的话,半晌才说:“嬷嬷,我怕自己顶不起这重任。”
“顶不起,就歇一会儿再顶,还顶不起,就多叫几个人跟您一起顶着。”柳氏的圆脸上并没有一味的宠爱,而是谆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