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密闭性很好,能看见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上下纷飞,却听不见风声飒飒。眼睛将闭未闭的能朦朦胧胧看见扑在窗上的虫子。
光影已模糊掉了,灰原哀强撑着意识,努力不睡着。
害怕万一睡着会回到真相大白那天,满脸凶狠的小女孩抹着眼泪紧握拳头,一下一下往她身上砸。
——为什么我爸爸死了,而你这个凶手还活着!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药!
——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疼吗?
她浑浑噩噩中觉得,其实不太疼,小姑娘的力气小,力气使大了反而让人担心会不会伤到她的骨头。
那么小的人,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来,力道大的恨不得能直接同归于尽。
灰原哀没躲,一声闷响后捂着肚子,慢慢下蹲,沉默的阻止其他人过来帮忙。
能理解的,换作是她,她也撞。
下地狱也是件好事。
那么多人都死了,凭什么她还活着呢。
***
石英钟的时针和分针重叠。
“你没事吧,这位小姐?”
“没事吧?”
一声声带着询问意味的尾音,让涣散的意识慢慢回笼,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变清晰。
和煦的暖风,蓬蓬的像棉花糖的云,镶着一颗璀璨太阳的蓝天,阳光铺满绿油油的草地,还能听见不远处几个小男孩踢足球的喧闹声。
灰原哀捂住自己的眼睛,复又松开。
几条小白狗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圆溜溜的眼咕噜噜转,摇着小短尾巴颠颠的跑了过来,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欢快的舔舐她纤细的手指。
湿湿的,痒痒的。
这个梦梦的实在太真实了。
声音从左侧传过来:“还好吗?”
停了会,又问:“are you ok?”
她下意识答了句“fine”。
是听不懂的语言。
人的大脑中枢语言系统有时会自动过滤听不懂的语言,灰原哀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好像是中文。
抬头,一个瘦高秀气的男孩正在站在一边,蹙着眉头,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模样不大,最多六七岁,却很有成人风范。
灰原哀再次用英文回答了句“没事”,男孩子才松了口气一样,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指了指瓶盖,示意自己没有动过。
即便从新闻上听过中国的孩子从小英语就学得很好,但是亲自见到还是忍不住会吃惊,对方的口语是很标准的美式英语,斯文优雅的气质又让人想起英国绅士。
喝了口水,灰原哀平复下心情,犹豫了会,问:“请问这是哪里?”
男孩说出一个从没听过的地名,有显著的中国特色,类似日本“京都”之类的,她伸手掐了一下大腿。
钝痛穿透神经。
又穿了。
男孩蹲了下来,观察着她的脸色。
灰原哀回看过去。
站在面前的男孩相貌和前几天在梦里见到的少年有六七分的相似。只不过那个少年更大一点,身上有团浓浓的,永远化解不开的雾气,安静的外表下掩藏着对事冷淡的漠不关心。
他面对融融春景,画了一棵枯萎的树,枯枝败垂,叶片凋落。
而面前的男孩,只有种故作成熟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