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顺着钱谦运的视线看了过去,搭弓上箭,却久久没有松弦。惜音给叶昭擦着汗水,柔声道,“阿昭已心生不忍,就不要强求自己。”
叶昭把箭头一偏,瞬间对面竹子一阵抖动,箭已射穿竹杆,屋顶的鸟雀全惊飞,留下一片明晃晃的屋顶。
“将军以前百步穿杨,猎虎射豹都不曾皱眉,如今却连鸟雀都不忍杀生了。”
叶昭把玩着那把弓,“我并不是嗜杀成性,只是战场与平时的区别。越是弱小的东西,我便越不忍。”
钱谦运心中一叹,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叶昭不是以前的叶昭了,以前的叶昭像狼,饿到极点的狼,是无人阻挡的猛将,不会有今天的慈悲心,而如今的叶昭,变得稳重内敛不张扬,像虎,不扑则已,扑则绝无让人反抗余地,她的狠更多在隐忍里。
“好久没有看将军舞剑了。”钱谦运回想着以前在军营里,叶昭为大家舞剑助酒兴,钱谦运则为她击鼓伴奏,“当年舞剑光景犹在眼前。”
“谦运想看,我舞便是。”
叶昭从箭袋中抽了一支箭,走到庭院中的沙地上,以箭代剑,舞了当年的招式,这套剑法是钱谦运创的,虽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舞剑招式却很好看,适合宴会表演,不适合对敌。
钱谦运和惜音看着叶昭矫健身影,仿佛看到了她在战场上骑着白马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一代名将叶昭,如今却被夺权困在民间,平时不觉她的苦,如今见她舞剑之雄势,突然就心疼起来。惜音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睛,钱谦运却还是不温不愠的神色,只是双手紧紧抓着文房四宝的礼盒,紧紧抓着。
叶昭舞剑罢,又觉得好久不练剑,有些不应手,在原地比划着。谦运回身吩咐弄璋倒了茶水,惜音则看着呆在傍晚阳光里的叶昭,怔怔地看着,一直看着她走过来,给她擦汗。
秋高气爽,这种天气很适合外游,叶昭见惜音心情很好,也就带着她到处走,只是惜音不许叶昭乱花钱买一些奢贵之物,叶昭只能买些吃食,走了几处苏州名胜,两人也没有带红莺和叶朴,如新婚般如胶似漆。
街上中秋气氛逐渐浓烈,回到钱府,府上的奴仆也正在为中秋家宴而忙忙碌碌,有的在后院杀鸡宰羊,有的在布置院子的戏台子,说中秋叫了戏班子来,府中上下都在洒扫,忙得不亦乐乎,只有谦运无事可忙,只能在房间里练字,叶昭每次回来都会推着他到院子里走走,看水里的鱼,听竹间的风声,偶尔陪着他喝酒投壶,只是不想勾起谦运对往日军营往事,所以很少提及漠北。晚上与惜音同榻而眠,两人说话经常会忘记时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要说,东扯西扯说着,就过了子时,直到远处寒山寺的钟声传来,惜音又跑到窗前去听钟声,叶昭也陪着她听,直到最后一声,静了下来。
“一百零八声。“
叶昭吃惊地看着她,“你一直在数?”
“据佛家传说,凡人一年中有一百零八种烦恼,钟声敲满一百零八声,人的烦恼便可消除。”惜音看向叶昭,“一百零八种烦恼,都因你而起。”
叶昭眨巴着眼睛,眼睛回应着惜音,窗外皎皎明月。
中秋这天,不速之客却突然而至,叶昭正为惜音剥桔子,说着晚上庆祝成婚周年的安排,一阵很急的马蹄声从围墙外传来,之后就听到吵闹,弄璋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京城,京城来人了,快去……”
叶昭疑问地看着他,“京城?”
弄璋抚着胸口喘气,“是信使,我认得,是皇上的信使。传旨来了。”
叶昭直直坐了起来,待了片刻就往外跑去,跑得飞快,惜音看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