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平整的柏油路上,汽车的喇叭时有划过耳际,眼前是枝丫林立的电线杆,自然上扬的目光里,充溢的满是切割开天空的电线,以及孤单立于水泥杆顶端的黑色乌鸦,走着走着,玲花想到哭着跑走的小森茧,放心不下,掏出手机打过去,两声后,被对方掐断。
这样一来,尽管迹部刻意放慢了脚步,玲花却还是和他相差了一大截,少年突然停下看向她。
“啊——”盯着手机屏幕发简讯的玲花,猝不及防,撞上了迹部结实的胸膛。
迹部静静看着她懊恼揉额头的动作,看嘴型像是有怨言在嘟囔着什么,却又像是顾及他,不敢抱怨得太大声被他听见。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迹部的下颚线都绷紧了,少年宝石灰的眸色暗了下来,“雾岛玲花,你似乎变了不少。”说着他微微垂下一些眼睑,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瞳上打下了阴影。
“……”玲花抬头,视线对上迹部。
“我记得,你从前不会这么怕我。”
说完,迹部移开视线看向少女身后的香樟,琥珀色的黄昏带着淡淡的朦胧,几片枯叶悄然飘落,风中的凉意越发浓郁,东京的这个秋天,现在才逐渐走向寒露。
“那是因为我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玲花自然回道。
怕他吗?当然,这家伙上次可是亲口说想掐死她来着,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要弄死她还不是和踩死蚂蚁一样容易,又加之前两天才看过一则男子怒捅八刀杀了前女友的社会新闻报道!这叫玲花怎么敢惹他,自然乖巧听话,怎么温顺怎么来。
少年没再说话,空白氤氲很久,她忽然感到这风里竟透着渗人的凉意。
迹部在日本多处均拥有价值不菲的房产,但只有靠近南青山附近的高层公寓才是他真正偶尔会休憩的住所,比如父亲带上新婚娇妻回国替他庆生的这几天,迹部就搬来了这里,与青春期的叛逆无关,只是单纯的觉得,与年长了他仅数岁的继母住在同一屋檐下实在有许多不便。
公寓的防盗门是电子锁,迹部按下一串数字后,率先走了进去,换好室内拖鞋,他弯腰从鞋柜中拿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门边,“你穿这个,坐客厅里等我一会儿。”说完,少年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玲花照着迹部的话,换上拖鞋,坐在客厅里。
一时间,硕大的空间里,就她一个人。
男生的公寓,玲花从没见过,迹部这里没有想象中的脏乱不堪,相反干净得让她不可思议。地面上漂亮的木质地板泛着自然的光泽,南边窗户的深咖色窗帘被拉至一边,墙上挂着几幅西方油画,线条凌乱而优美,一看就知道是出个某个印象派大师的名作。
脚下是柔软的印花地毯,上面是一张不大的实木茶几,有好几本书累在一起。
最上面的那本,似乎才刚开始读,里面夹着一张精致小巧的银制书签,书签露了个头,夹在了书本四分之一的位置,干净的封面上,写着一串玲花看不懂的文字,似乎不是英文。……法文?德文?或者意大利文?心里默默猜了好半天,到最后玲花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这样好无聊,管它是什么呢,总之是她一辈子都不需要去学的陌生文字。
或许是等得太久,玲花想看个电视打发时间,不想伸手拿遥控器的时候蹭到了边上那堆书,散落在地,少女忙蹲下去捡,银制书签离开原本的书掉在外面,她赶紧翻开那本原文小说,想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翻了几页,一张便签映入眼帘。
小小的简易素描画,穿着浴衣的长发少女,没有五官,显然是未完成之作。
一个男生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