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永近笑着向面前的少女挥手告别,转身跑到教室后围另一个黑色短发的男孩桌前。
“明天见。”柳枝回过头笑着朝他挥挥手,背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和同路的女孩们一起离开教室。
柳枝是上个月新转来的留学生,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搬来东京,虽然日语说得还不是特别流畅,但因为活泼外向,又长了一张可爱的脸,在班上迅速收获了很好的人缘。
金木看着她的背影穿过教室门消失在教室里,才将视线转回面前的好友身上。
永近的手臂搭上他瘦弱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揶揄:“金木啊,这已经是你第几次目送她放学了?”
“英!你……你在说什么啊!”金木的双颊变得通红,放在桌上的手握紧,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局促,不自觉将声音扩大了好几倍,周围还没走的同学有些惊诧于他居然能发出这种音量,下意识将视线聚在他身上。
察觉到这点的金木低下头,匆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逃也似的和永近一起离开教室。
一月份正是东京最冷的时候,由于长年不运动的缘故,金木的身体向来一般,又因为今早太过匆忙而忘记带围巾和手套,他的脸一出门就受到了寒风的摧残。
一条围巾被搭在脖颈,上面还带着永近的体温,永近顺便帮他缠好,然后拉上自己的外套拉链。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永近满不在乎地嘟囔着,声音藏在外套里变得闷闷的:“班上大部分男生都偷偷看过她,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又没有什么……”
“英……”
金木打断了永近的揶揄,他会关注柳枝并非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在那天晚上,她向他伸出了手……
母亲去世的第一年冬天,阿姨家一派其乐融融,还在读小学的金木进门后沉默地放下自己的书包,阿姨目不斜视接过他身后堂弟的书包,温柔慈和。
“上学一定累了吧,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玉子烧哦。”
阿姨笑着摸了摸堂弟的头,这种母慈子孝的场面使得金木更加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身体不知不觉间挪到门口,阿姨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开心地交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我是多余的存在啊。
意识到这点的金木无声无息离开阿姨家,跑到了附近的公园。
下午六点钟的公园只剩下零散的人影,冬天太阳落得早,阴影逐渐笼罩地面,周围的人慢慢离开,只有金木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任由自己与黯淡的夜色融为一体。
太过安静的四周仿佛巨大的无形囚笼,心脏像是被什么束缚一样产生压抑的痛苦,金木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一切都遥远到触不可及。
但就在这种时候,公园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与这种时候的公园格格不入的人。
“你……怎么不回家?”
一个小心翼翼还带着哭腔的童音从身后传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在他身边的秋千坐下,她穿着一件驼色的小羊绒大衣,同色的围巾和坡跟小皮靴都能表明这个女孩的处境与他截然不同。
事实也确实如此,受尽宠爱的孩子总能随意挥霍着别人的爱意,她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家里吵架,冲动之下夺门而出。
这是金木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于他而言,只要能在母亲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
他看着女孩低垂着精致的侧脸,很羡慕她能这样天真又自由地活着。
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