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管怎么纠缠都得不到对方半点的情绪波动,公主挫败地转身跑走,而潘亦石站在这头,无声望着她哭泣远去的背影,多想不管礼教地追上去安慰。可对公主来说,他定是个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
冯绍民站在原地,脸色依旧淡漠沈稳。然后,他微侧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了本来不该被发现的自己。潘亦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胆怯,仅是由于愤恨。冯绍民那眼神像是在说他已知道潘亦石的心意,所以愿意把安抚公主的机会留给他。
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把握?
那无言的催促与嘲讽,如此骄傲、如此无情啊!就连潘亦石这个外人也不禁低叹,原来冯绍民根本没把公主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段时日,接仙台事件落幕后,冯绍民被打入天牢。潘亦石除了那天见过去求皇上放了驸马的公主以外,便从未再见她出现于皇宫。朝廷人心惶惶,一方面想着连冯绍民那么受宠信的臣子都会由于不清不楚的罪名被打入天牢,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呢?另一方面,官员与民间百姓对皇帝的不满,也已经升到了极点,不平与抱怨声再也难以制止。
终于,皇帝在某一夜宣布退位了。
“听说是太子逼宫,不晓得是真是假?”
“我听说是公主为了救驸马才会逼皇上退位的。”
“公主?可这又什么用?按照律法,驸马还是得被逐出京城啊。”
“驸马跟太子、张丞相等人关系良好,又是公主的相公,就算有所徇私也是当然的吧?搞不好现下,驸马就被安置回公主府好生照料了呢。”
“这不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相公了?”
潘亦石在那群聊天的官员讪笑时,绷紧牙关地离开大殿。
跟所有人料想的不同,驸马没有跟公主重修旧好、破镜重圆,反倒是从京城消失,无人知道他去了何方。公主也在之后从府邸搬入皇宫内苑,好就近照顾太上皇的身体。潘亦石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触犯礼教,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思念,时常悄悄走到内苑去,远远望着公主与太上皇在院里的相处光景。
公主有时会在院里弹琴,太上皇则坐在走廊上安祥聆听。因为背对着太上皇的缘故,那名老人根本没发现抚琴的公主其神情有多么难过,彷佛每触碰一琴弦就撕裂开了心上的伤口,却又怀念着这能缠绕一世的疼痛,于是无论多苦也停不下。
“香儿,你觉淂那刑部尚书潘亦石如何?”
潘亦石正要离开,却听到了这道交谈,使他小心翼翼贴近庭院大石,心跳剧烈地侧耳倾听。
“潘亦石?谁?”
公主那道对此名全然无知的语气,如刀似剑地割裂着他的心。
“刑部尚书。是个正直的好官,你皇兄也挺赏识他的。”
“喔。恭喜皇帝老兄了。”公主轻抚装饰琴弦的桧木,指尖沿着上面的某种纹路,勾勒出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心动影像。
“跟你皇兄无关,是在问你的意见呢,香儿。”
“父亲,我又不认识这个潘大人,我怎会有意见?”公主苦笑回答:“若父亲真想知道我的意见,改日我找个空闲去探探皇帝老兄的口风便是。”
潘亦石失望地垂下肩膀,再次打算离开,但才一提步,太上皇的声音便震耳欲聋地响起:“也好,问问你皇兄,看此人可有资格当香儿的驸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