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却非莫强求,而是无论怎样强求也枉然。在这种时候,即使伸出手也不是把对方拉近,只是将其推得更远罢了。
走进天香所在的离宫,看到同样是一袭孝衣的她正在床头收拾包裹。左右望了一会儿,怎么不见冯素贞?
「天香,驸马人呢?」
天香的身子震了一下,转身便是凤眼瞪来。
「皇帝老兄,你是那次吓我们吓得上瘾了吗?!」
跟一年之前的皇妹相同,几乎要喷火似的凶悍态度。皇帝终于感到心安了,自从驸马离京、父亲病倒后,她的天似乎也塌了。他曾问过天香,为何能在得知冯绍民是女子后还不改情意?她却反问:“若梅竹能死而复生,但成了男人,你又会怎么想?”
还能轻易地回忆起心爱女子的容颜,还能完整地想象她的一颦一笑,使他轻声回答:“能再见到她的话,是男人也罢。”
天香扬起悲伤而理解的浅笑。“看来我们兄妹俩前世都欠那冯家的女人,今生才会落得为她们掏心挖肺却又什么也得不到的下场。”
什么也没得到,什么都失去了。
当时,他跟天香站在父亲的床榻前,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等到失去自己的亲人,也许便是他们兄妹一无所有之日。
可命运总让人始料未及,天香等待许久的人来寻觅她了,几年来的付出终归是得到相对的响应,接下来…这里、只剩下自己了。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天香有些烦躁地说:「反正那臭家伙就是这样,去哪里都不说一声,也没想过别人会担心,真是个没良心的——」
「天香,你不要走好不好?」他见对方着实愣住了,心里觉得自惭可耻,但又制止不下。「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这些辅佐的官员和其它姊妹。天香开口的时候,他以为她会这么说。若是以前纯真体贴的天香,一定会这么安慰他。
「…我跟你一起走到今日,一同策划了那场叛变。好不容易,如今你成了皇帝,身为共犯的我却要抛下你一人…」天香握紧拳头,浮现水气的双眼坦然而坚韧。「可是,我无法帮你。这个皇位是你今世不得不还的债,皇兄…对不起,我无法帮你。」
天香的泪水滴落,使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哭了。
「为什么不留下?就让冯素贞永远当冯绍民,永远留在你身边啊!朝廷也需要像她那样才学出众的人,一生当个男人有何不可?只要你告诉她这是你的心愿,她一定会答应的!」 「皇兄…」
「所有的人都要她不是吗?但我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从七岁成为太子后,累积心口多年的不安与愤怒已压得他喘不过气,声音变得嘶哑低沈。「你要冯素贞,朝廷需要冯绍民,那我呢?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连你也不想要我吗?连你也要丢下我一人吗?你走了之后,我就真的是…」
什么都没有了啊。
年轻的皇帝将脸埋入双掌里,脆弱如幼儿般地在自己妹子面前恸哭失声。这样实在太卑鄙了,他心里暗骂着。天香把自己的幸福丢弃,尽心尽力地照料父亲,最后上天垂怜才让她能实现所愿,他却因为害怕孤单而想把她留下。
身为兄长,这样实在太卑鄙了。
天香发出叹息。他知道,那是她心意已绝、不可能被任何人动摇的象征。
「唉,果然。就算你当了皇帝,也一辈子都是我那个老跟着妹妹爬树却又怕高爱哭的太子老兄啊。」他才刚想抬头反驳,天香已摊开双臂把他牢牢地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