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阴霾,苍苍郁郁的林间,蔓延著肉眼无可辨别、肌肤与五感却能清楚探测的斗气,两名相互对决的女性身上,静溢地渲染开一片霜雪冰寒。相较於天香八百年也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态,冯素贞依旧是那抹足以恼怒人心的戏谑浅笑。
「你还真适合这个山贼头子的大位呢,想必那位小姐教了你不少东西。」暗运内力,爆发出气盖山河的力量,剑身硬是将天香逼退五步之多。冯素贞微笑说话时,眼睛眯成锐利的弧线。
「不过,你被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天香冷哼,掩饰左手没挡住敌人一击而破皮模糊的伤势,改以右手为主紧握剑柄,让染血的左手掌心能稍作休息、减轻些许刺痛。
「打就打,废话却这麼多,以女人来说,你真是我最讨厌的典型。」
手指若有所思地沿著剑面、往点缀几滴鲜血的剑尖抚去,冯素贞的神情像在回忆什麼,既温柔又亲切。「你从没在第一眼便喜欢我,不论我是男是女,似乎都是你最讨厌的典型。」
那只属於她们两人才能体会的怀念语气,让天香原本坦然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心底因不知名的骚乱而微微动摇。
「抱歉了,可以的话,我也想还给你以前的我,但——」将剑身抬高,如拉弦欲出的弓。「但是,不论原因是真是假,不管我被骗与否,我只要这个结果,我只愿能保他们平安。」
冯素贞如听话的孩子般点点头,平静道:「我是来活捉他们、铲除贼窝,并问出能让你恢复记忆的方法,看来我们两人的目的不太一样。」
「既然目的不同,我们便是敌人了。」天香嘲讽地笑说:「当作奖励,只要你打赢我,我便会恢复记忆也不一定。」
「——这个、倒有一试的价值。」
润泽的唇扬起确认性的笑,白衣身影刹时划成旋风,向前席卷了天香保有的防御范围。第二场对决展开,一把剑诉说绝不退让,另一把剑宣示了必要前进,两方有著各自目的的身影,踏空乘风、纵横於山林。她们再次陷入难解难消的轮回,无尽地舞出彷佛再也停不下的、剑之螺旋。
天香的武功由於那个“妖术”而精进太多,简直成另一个人似的,不论剑法、足踏、术之心象或临战经验,全达到几乎能批敌冯素贞苦练多年的境界。莫怪乎这是不可流传的术法,只是植入不同人的记忆或品性,就连对方的一切特殊能力也都凭空获得了。
心里讶异著那不可思议的现象,对天香刺来腰际的一击便稍微闪避不及,手臂下意识护住要害、替而被划开一道绵长血痕。冯素贞并无时间理会疼痛,抓紧对方因攻下一局而暗喜的刹那大意,在手臂被刺的同时也挥剑向前,成功地击开天香手中的剑。
「你的弱点就是握力小——」
毫不拖泥带水,她双手迅速握柄,如凯旋归来的将军般、以一种近似胜利的姿势大大地将剑抬高过头。一旦挥下便是最后,胜负已定。
「——甘蔗的重量岂能与剑相比拟!」
否。结束战斗的一击始终没有到来。
剑身在最接近天香肩头的瞬间停住…不,不是停住,是往后。冯素贞站立的枯叶堆突然涌出隐藏其内的陷阱,粗厚绳索捆住双腿,将她飞快而凶狠地往后拉扯。背部於尘土拖迆,剑尖为了抗拒而在地割开一条龟裂的线。她冷静地以左掌汇气,朝大地呼出震撼所有干扰的掌力。
整个空间在摇晃。气流发出呜呼悲吼,坚硬的土成地洞崩解。
烟尘漫漫,枯叶飞扬。
「…居然还留有一手,是我小看你了。」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