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始皇帝如此，那……蒙恬章邯那些臣子又是否就在这里？又为什么天下之大找不到他们的魂踪影迹？还有统一时现世的九鼎，在这里吗？秦为什么亡？
他心底有太多的疑惑不解，直到那老者拱手低头，整个幽冥随之沉寂，道无涯听到有人缓缓道：“……蒙氏之血。”
低沉到几乎暗哑，就像是他已很久很久没有开口了。
连天也要分化成道，而这其中那个人寻常一袭黑袍，他垂眸望了过来，那双眼睛漆黑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冷漠沉静，他在这里就让人想到了君临天下。
一时之间竟好像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描述，是九天之上的神吗？
这里不像是在幽冥，而是另一方独立的天地，道无涯四个人脊背挺直，向来很容易笑出来且笑的很美的魅生此刻也笑不出来了。
面前的男人黑色的广袖自然而然垂落下来，借着烛火他们才看清了袖口细细描绘的暗金色花纹。
他微微垂着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执棋的手修长漂亮，也许是生来如此也许是因为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那只手在黑色棋子的映衬下更像是苍白的薄弱的白瓷。
这个人更像是舞文弄墨、极尽风雅的优雅贵公子，或者要说是优雅高贵的病弱公子，要让所有人小心翼翼护养着。
道无涯藏在袖中的手不由攥在了一起：“您是……谁？”
对方抬眸看了过来，缓缓道：“有人称我嬴政有人称我赵政，而你蒙家的先祖……”他顿了顿，薄薄的唇角因着故人而弯了弯：“曾称我为公子。”
——公子。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也刚刚回到秦国不久，无论是另一世还是这一生第一次见到他的蒙恬都是低头行礼，认认真真道一声公子。
他很少想前世经历，一则没有必要，二则是他没有时间做无谓的回忆感慨，他的时间总是不够，那时候他总不切实际的希望夜更长一点，长到他能处理更多的事。
只是变故之后他有太多的时间了，他在这里想了这一生，又想了上一世。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安、扶苏、吕不韦……
少年时的蒙恬、秦王之时自荐而来的李斯、章邯、盖聂，所见每一个人的音容相貌。
意料中看到青年骤变的脸色。
想来这个人是蒙家昔年留下来的一脉。
他复又垂了眼睫，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久到好像一切还未有变化。
他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离秦已过了多久？”
道无涯虽心神恍惚，容不得他不恍惚，蒙家的先祖？他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但在听到对方的问话后立刻回答：“已有千年。”话音未落不免有了小心。
“千年么。”然而那位传说中的帝王神情却始终是近乎冷漠的冷静：“现在是什么朝代？”
道无涯纵然有太多疑问但也只能小心翼翼回答这个人的问题：“宋。”
——夏商西周东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二晋南北、隋唐五代宋而后可能的元明清……
这就是天意？
但他仍是沉默着，他不开口也就没人敢开口，有的人用不着做什么、说什么，他只是在这里就能压了一切。
半晌，嬴政终于又道：“为我说说这一千多年发生了什么。”他以前曾看过历代朝代更迭，而现在他要亲耳听过。
纵然如今已不是秦国了。
但那又如何呢，这总是他付诸全部心血的大地，千年前他早已明白该是无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