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声。
倪莱偏头看向季随的方向,发现他脑袋枕在墙壁上,嘴里叼着烟闭眼假寐, 眉心皱着,眼窝泛青,胡子拉碴,一脸疲惫。
但,还是帅啊。
季随个子大, 在长条凳上坐着, 觉得怎么都装不下他。
天地都装不下他。
嘴里叼着的烟一直没有吸,烟灰积成一截,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这截烟灰像是戳在倪莱神经上,她突然有种想拿起画笔的冲动。
黄大爷一直没有出现, 倪莱靠着门框直愣愣盯着烟灰, 待烟燃尽,就要烧到他嘴皮时,倪莱叫:“季邪。”
季随坐着没动,眼皮也没动。
倪莱抿了抿唇,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他嘴里的烟。
季随倏忽睁开眼。
四目相对。
“……你烟吸完了, 刚叫你你没听到, 怕烧着你。”倪莱尴尬地缩回手, 软声解释。
声音听在耳朵里,倪莱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这么细声细语软糯糯的语调居然是从她自个喉咙里蹦跶出来的?!
真是见了鬼了,同样见鬼的还有她的念头和动作。
亲手去拿他嘴里的烟,这一举动的这一理由,性转一下,这就是流氓趁着美女睡觉,伸咸猪手去摸她嘴唇,被美女抓个正着,流氓解释说他这是见她口红花掉了不好看,帮她抹匀实!
啊啊啊啊啊倪莱想暴走。
面瘫脸,我再次谢谢您嘞。
倪莱站直,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看起来分外淡定。
季随拧着眉心,拿掉嘴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抬脚踩灭。
烟灰四散开来。
季随靠着墙壁,抬眼看着对面墙上的挂钟。
两分钟,他睡了个觉。
刚睁开眼的那一霎那,近距离看见倪莱的脸,他晃了个神,以为梦回年少。
记得一起从派出所出来的那个雪夜,他坐在马路沿的长椅上抽烟,倪莱跟着坐在他身边,抬手戳他胳膊:“能给我一根烟吗?”
因为怕冷,她只从袖筒里探出一根手指,白白嫩嫩。
季随不耐地转过脸,喷了一口烟在她脸上。
她又戳了他一下,声音很软:“就一根。”
季随甩开胳膊,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丢给她。
“我也不喜欢打火机。”倪莱划着火柴把烟点着,“每次看见打火机和煤气罐,我脑子里都会快闪出它们爆炸的画面,非常恐怖。”
倪莱是手指拿着烟把烟点着的,不像别人,先把烟放在嘴里。
季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倪莱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抽烟,我就是喜欢看烟慢慢燃尽的过程,如果到最后能撑到一条烟灰才掉下来,那就是完美。”
“……”季随张了张嘴,“矫情。”
他其实想说傻逼来着,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的盈盈笑脸没说出口。
“我喜欢画画。”倪莱把烟嘴摁进雪里,抬眼看着他笑,“我画过一根烟从开始点燃到燃尽的全过程,在学校获过奖。”
季随淡淡:“哦。”
倪莱说个不停。
季随当时只觉得她忒絮叨,像是天上的雪花,接二连三一片接着一片没完没了。
烦。
他沉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