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莱从后座上跳下来,说:“禾子,谢谢你。”
上次从派出所一起出来,她看见他外套里衬上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季”字,分得比较开,她以为禾子是他的名字。
季随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看着路灯下被树影照得斑斑驳驳的她,问:“他们,你家人知道吗?”
“知道。”倪莱怔怔地笑了下。
他大约懂了。
“禾子。”倪莱看着他笑,“下次再见,你给我找个能待的地方。”
她眉眼弯着,嘴唇上翘,唇上被他咬破皮的两个地方已经干涸,分外明显。
又想扑上去咬。
她笑起来的样子,温暖又好看。
*
季随靠在洗手间门上,狠狠咬着嘴里的烟:“操!”
刚刚在外面,倪莱攥着他的衣摆,说:“你给我找个能住的房子。”
操操操!
烟被他咬成好几截,季随嘴里咀嚼着烟草,又骂了声:“你他妈!”
烟草的苦涩味溢满口腔,并不好受。
季随上前走了两步,吐进马桶里,按水冲走。
他走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弯腰张嘴就着水柱灌了一口水,漱口清理口腔里的烟草,又掬着水洗了把脸,彻底冷静下来。
季随回到吧台,倪莱脊背挺直,倔强地在等。
他走过去,抄起一杯大红袍喝了,啧了下嘴:“这他妈什么味。”
夏毅凡诧异:“水和茶叶都是按原来的比例放的,能有什么味?”
季随用舌尖扫了遍牙齿,妈蛋,刚才没有清理干净,牙缝里还有根烟丝。
他若无其事地把那根烟丝嚼吧嚼吧烂了咽进去,说:“烟味。”
“烟瘾犯了吧。”不明真相的夏毅凡从吧台里拿出一盒烟,“外国烟,来一根?”
“不了。”季随瞥了眼身旁的倪莱,“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倪莱抿抿唇:“这条街9号院那样的。”
夏毅凡站在吧台后头耸肩摊手。
酒馆灯光明明暗暗,交错在倪莱淡漠的脸上,清冷疏离。酒馆里声音时远时近,灌进耳朵里。
季随食指沿着茶杯边沿慢慢转,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研判她。
倪莱无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季随食指在茶杯边沿转了一圈,再转回来。
他确定,她已完全不认得自己了。
十多年了,谁他妈还记得谁。
她忘了他。
反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行。”季随左手离开茶杯,手指微曲叩着吧台,“今晚你就可以搬进去。”
夏毅凡的眼珠快要掉下来:“!!!!!!!!”
撒泡尿的功夫,这就决定租了?不是,是谁在电话里急吼吼地骂没用的东西的。敢情这撒的不是尿,撒的是……脑浆。
夏毅凡内心百味杂陈,十分看不懂现在的季随!
倪莱看着季随,眼神骤然放亮:“搬哪?”
“9号院。”季随站起来,不带任何情绪,“我去给你拿钥匙。”
怪不得那么狂!
这事有点儿难办。
杂毛只是个跑腿儿的,以后还得在岛上混,两边都不敢得罪。季随曾经救过他爹的命,但是他平时是跟着七哥混饭吃的。
杂毛笑呵呵说:“季爷,我先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