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意在黑暗中拍了拍腿边床沿,发出几下明显的拍打声,语调平和:“这里。”
眼下二人所在的房中并没有多余的床榻,甚至连稍微宽敞些的软椅也是没有的。沉蔻知道了裴真意的心意,却还是隐约并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下意识寻求安全感,还是当真已经很喜欢自己。
沉蔻还没能想明白,便听见身旁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按轮廓看,仿佛是裴真意已经脱去了外袍,正解着内襟。
如此,姑且便当做是她已经很喜欢自己了罢。
沉蔻默不作声地笑了,摸索着寻到了榻边矮桌,将团扇放下。
……
这是裴真意第一次和师父师姐之外的人同榻而眠,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视了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朝夕相处的身边人。
裴真意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德贤者,也全然没有忧天忧道的仁明之心。她是很自私的,以至于沉蔻这样无瑕又剔透的光亮甫一出现,她就迫不及待地紧紧握在了手里。
而若论心意,那自然是喜欢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啊。裴真意微微侧过脸,看着枕畔那并不明晰的起伏轮廓。
她就像是所有人都会去做的一个梦,是从那梦里走出来、几乎算不得现实的人间难寻之物。
若有这样的可能——半梦半醒之间,裴真意恍惚想道——若有这样的可能,若她也这样喜欢着我。
——我便愿同她如此,永永远远都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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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晨间的码头风云低沉,不见日色,元临雁绕到了裴真意身后,猝不及防发声:“今日顺了风水,很快便能回川息。”
沉蔻正拿着裴真意的钱袋,在远处同码头边的小贩买糖粒。裴真意一人站在这码头江边,并不愿理会元临雁。
一时二人一前一后站着,寂静无声。
“你这又是在生什么气呢。”元临雁笑了一声,朝她更近地走了过去:“阿鹊早先是说过,来日井水不犯河水。但我和她到底不是同一个人,有时候,她也是不能全然代了我的。”
“这些年里,我当真常常都要后悔。我究竟为何要放开了你?你虽无趣又不可改,成日里都要同我作对,但说到底,却再没有旁人要比你更加像我最珍贵的宝贝。”
“有时我总觉得,就算是亲手将你摔碎、埋入土里,也是不该就这样草草放开的。”
这样说着,她已经站到了裴真意身边,一双弯而风流的丹凤眸透着深深兴味,盯着裴真意的脸。
这样的距离太过接近,一时裴真意甚至感到了元临雁的吐息,就近在咫尺,拂洒在她颊边。
“这是何意。”裴真意下意识要退,却发觉身后便是码头的护栏与铁索,退无可退。
这绝境一般熟悉的场面激起了裴真意心下的恼怒,她微微眯起了眼,盯住了面前的元临雁。
“元霈,你究竟想做什么?”裴真意忽然间伸出了手,紧紧扣住了元临雁的肩头,使出了全力,作势便要将她往护栏铁索上按。
随着哐啷一声碰响,元临雁毫无防备便被她摔按在了交缠的铁索上。
身后便是汩汩的大川江面,元临雁嗤笑一声抬眼,面色却分毫不变,仍旧是往日里一般无二的玩味。
她挥退了欲要上前的护卫,冲裴真意挑了挑下颌:“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也并不是说我非要再对你做什么。”
“我只是还有些东西,要送与你。”元临雁看着裴真意近在面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