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阍湖方圆七百余里,独据一方,将息止于此的长川分作数流、向下而去,船来船往间千帆过尽,于朝中繁华无匹。
因其湖心澄净异于他处、水天一色可映金光高云,晴昼朗夜之时天光倒灌于湖面,泛舟其上便恍惚如见天门乍开,故名上阍。
裴真意本以为这一世她都不会再踏临川息,但随着眼前上阍湖的波光涛色愈发清晰,她也还是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风物未变,万法依旧。裴真意坐在游船栏边,无言间静看了片刻,就渐渐察觉身边沉蔻已经将落在远处湖心的目光收了回来,定在了自己身上。
“这里风景倒是独好。”沉蔻朝栏外远处微微扬了扬下颌,问道:“你可曾到过那湖心?”
传闻上阍湖的精魄便是在湖心处,天门始开、天光乍泄之时,便也只有身处湖心才能看见。
裴真意确实没有到过那湖心,便如实答道:“未曾。”
她知道那湖心定然是人间难寻的绝景,但此地是川息,她便无论如何都带了些抗拒。
沉蔻闻言见状倒也并未在意,一时只是扬了扬手中书册,朝裴真意笑道:“那也无碍,我方才见这风物志上有言,谈及上阍湖虽景致绝佳,但若要论澄澈,其实并比不得懋陵的光晤湖。”
这本地方志裴真意并没有看过,她只是一股脑买来了许多,给沉蔻带着解闷。于是那光晤湖她虽有所耳闻,却还是所知不详。
裴真意若有所思地缓缓回道:“懋陵我亦不曾去过。光晤湖虽有所耳闻,但也只是知道那处莲月时风景甚佳。”
“光晤湖分流泽与雾泽,按志上所言,便如泾渭一般清浊易分。流泽澈可见底,雾泽浊而多莲。”沉蔻说着,绯色指尖点了点那书叶之上精雕套色的插图:“眼下也已是初夏,再过不多时便是莲花之季,那时候的光晤湖,据说便是世间再难得的至绝之景。”
说完,她合上了手中书凑了过去,轻声问道:“裴真意,我们过几日离了川息,便去懋陵好不好?”
二人一时距离凑近,沉蔻撑着身子的手也放在了裴真意腿上,气氛一时微妙暧昧。但裴真意听得很认真,到了这里思绪也跟着沉蔻所言渐渐飘远,并未能注意到。
她只是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沉蔻话中“我们”一词,心下微动间思绪良多。
这些年里,她游方朝中倒诚然是四方无定,往往是听闻何处风景绝佳、何处行情见好,便并不多虑径直前往。于是这一路四方经行,有好些地方是常常前去,也有好些地方从未踏足。
那时候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心下向往之处,不过胡乱游荡又漫无目的。
但此间再不同于往常,来日前路长而漫漫,她都有了一人作伴。
而何其有幸,这个人为她所悦、为她所喜,是她愿护其一生无虞的无瑕之玉。
今时非今生,来日总方长。裴真意这样想着,先时纠缠难去的愁闷感顿时都散去了大半。
于是她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意,垂眸看向了凑在自己面前的沉蔻。
“好。”她目光下移间,伸手忽扣住了沉蔻放在她腿上的手,猛地握住后,将沉蔻整个人都往一边带了带。
“嗯?”沉蔻被她拉得险些扑倒下去,回过神后,却发觉裴真意正似笑非笑握着她的手,面色让她无从判断情绪。
莫不是发觉了自己偷摸她腿?沉蔻看着裴真意定而无波的眼底,索性将计就计。
她顺着裴真意的力道靠了过去,将肩头倚靠在了裴真意左臂上,柔而无骨似的蹭了蹭,声音飘而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