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蔻似乎在某个她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出了门去,到此时也还未回来,也不知感到无趣了没有、是去了哪里。
想着, 裴真意加快动作收拾好桌案,将烛灯捻灭后起身走了出去。
夏日的雨来得急而大, 隐隐的雷声都在水天相接的莲湖尽头依稀可闻。
窗外风温雨暖, 即便是滂沱大雨也并无需畏惧。裴真意拿起了厅中沉蔻放着的雨披, 抖了抖后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裴真意近来感到自己出了些视力问题, 又或者是这片雾泽的浓雾实在太过深厚, 她总觉得远眺之时, 许多事物都模糊不清。
一如此时, 她为何像是看到了院落之中, 站着两个人?
裴真意心下犹疑颇深,便干脆取下了遮挡视线的斗笠, 靠在廊柱上朝外扬声唤道:“——沉蔻, 是你么?”
这一声下去, 真的沉蔻回了头,而另一个人则是纹丝不动。
裴真意暗道自己当真是昼夜不分、作画作糊涂了。那哪里是什么幻觉, 分明是个访客。
想着, 她微微摇了摇头, 放下了斗笠, 从门边拿起了另一把伞, 朝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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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闭合,雨雾通天。
待到裴真意边解着袖口边走到那访客面前站定后,院中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栩儿。”
一声低而带了颤的轻唤声出口,裴真意却置若罔闻,面不改色。
随着时间渐渐拉长,这样的沉默中很快便染上了些许尴尬气息。沉蔻很快便也猜到了来者何人,一时也就更加不好插话,只是讪讪地站在一旁,撑着伞等一个圆场机会。
直到好半晌过去,三人的裙摆都终于被雨水染得湿了个彻底,裴真意才牵强地抬眸笑了笑,音色清浅地回了一声。
“师姐。”
而后又是一段长长沉默。
沉蔻目光在这两人间来来去去几个来回,发觉这两人当真是气氛古怪。
又好半晌过去,依旧是无言。
沉蔻觉得这样实在太不像话,她知道裴真意素来虽然温和清浅,却也始终有些脾气,而从裴真意所言之中,她又隐约知道这位二师姐蔺吹弦的脾气也并不小。若是放任这两人不管,或许她们能在这院中相对无言一个时辰也未可知。
于是她幽幽叹了口气,朝裴真意伸出手去,扣在了她腕间。
“外面雨大,有什么话进去说罢?”
她声音幽幽柔柔,握着裴真意手腕的动作却不容置疑,一时裴真意神情也微微松动了下来,垂眸转身跟她走了进去。
沉蔻回眸朝蔺吹弦笑了笑,并未多言。
……
进了小楼厅堂后,沉蔻将大门合上,门外的震耳雨声便为这一扇木门所掩,一时仿佛万籁皆寂。
到了这个时候,沉蔻才隐约发觉了一件事。
蔺吹弦一人到了光晤湖,竟是半点傍身之物也无。沉蔻抬眸朝她暗中投去几瞥,便发觉了她除却那一身华服,便当真是再无他物。
向上看去时,沉蔻见她耳垂上空空如也,心下也知道方才她递给那车夫的,恐怕便是自己的首饰。
厅堂中气氛诡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沉蔻面色不甚在乎地掸了掸身上的水,朝裴真意说道:“我去把方才没摸完的鱼摸出来,好做顿饭吃。”
说着,她朝裴真意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肩头,披上雨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