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好半晌过去,沉蔻从不知哪个门走了进来,靠在了一旁柱上,曲起指节敲了敲,提点道:“吃饭了。”
裴真意回过了神,从椅边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这个时候,蔺吹弦才真正注意到了沉蔻,一时便站了起来,朝她微微倾身行了个礼。
“在下落云山奚绰二弟子蔺漪。此番贸然来访,还望姑娘见谅。”
她习惯了同各式各样的显贵之人打交道,纵使近来有些生疏,但她甫一看见样貌出尘又行止得的沉蔻,还是下意识将她当作了裴真意结交的哪家闺秀。
沉蔻不在意地笑笑,回道:“哪里的话,路途劳顿,姑娘好生歇息便是。”
她看出了蔺吹弦眉眼间的疲乏,便只是这样说着,将人一同招进了偏厅。
时间早已是午后未时,这个点雨势见小,天色也稍稍亮堂了些。沉蔻打开窗扇,一时微风穿堂,雨声淅沥。
午间做了道烧鱼,并藕汤时蔬,皆是照着沉蔻同裴真意二人口味做出来的家常菜式。
蔺吹弦许久不曾体会过这般架势,这些年里她见过的无一不是高桌华烛、锦缎罗帷,酒席之间阿谀奉承、假笑连连。
而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家常小菜,还是在许久之前的落云山。
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她忽然便有些郁结,一时垂下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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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结束,窗外的倾盆骤雨也倏地停了。
天仍旧昏昏阴阴,裴真意看得出蔺吹弦当真是已经十分疲乏了,纵使她行止之间仍旧把着极为得体的度,气质也同她曾经认识的那个随性明扬的二师姐有了些不同,但她到底还是从蔺吹弦偶然眨眼的瞬间之中窥见了附骨难散的疲惫。
好在这小楼足够大,裴真意将楼上房间收拾收拾,便也能供人安顿。
沉蔻在后厨中洗着碗,便见到裴真意从楼上下了来,朝她靠近。
“你二师姐怎么忽然来了?”她将碗沥干了水,放在一旁后擦了擦手,带着些疑惑地朝裴真意问道:“身上什么都没带,倒简直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想了想,她又道:“你我从川息逃出来时,都还没那么狼狈呢。”
裴真意摇了摇头,牵起沉蔻的手又替她细细擦了一遍。
“二师姐从小便是最有主见的一个,她习惯了一个人担着许许多多事,只要是她做的事情,便是一定有一个理由。”
“你原谅她了?”沉蔻微微挑眉看向她,语调带了几分疑惑。
“我只是被牵连而已,她们才是真正的深陷其中,师父挣脱不了,二师姐恐也如此。生海沉浮,红尘险恶,谁能清清白白呢。”
裴真意的回答模棱两可,沉蔻便知道她到底还是心结难开,一时便干脆倾身抱住了她,幽幽柔柔道:“当然是你,清清白白。”
沉蔻整个人都既轻又软,甫一入怀便无端让裴真意心下渐明。她伸出手去回抱住了沉蔻,应道:“嗯,你也清白,最清最白。”
两人的对话渐渐变得毫无营养,一时窗外风轻雨霁,檐铃颤响,将情人间的低语都轻掩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