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吹弦朝她抿唇笑了笑:“栩儿长大了。”
裴真意愣了愣,却最终只是浅笑,一时无言。
上一次见师姐时,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今一晃十年过去,自然是长大了。
两人对面坐着,蔺吹弦写字,裴真意沉思,从窗外看来,这两个师姐妹便好看得同一幅画一般,令抱着竹篮往回走的沉蔻顿住了脚步。
昨夜里的谈话,裴真意都无巨细地告诉了沉蔻,于是如今沉蔻看向蔺吹弦时,目光里也没来由多带了点同情。
蔺吹弦比垂眸沉思的裴真意先察觉到了这份目光,一时有所感应地朝窗外看去,便猛地和沉蔻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沉蔻眼里浓浓的悲悯,一时心里微微吃惊又莫名其妙。
两人对视着,都想把对方眼底看个究竟,皆是一言不发。直到裴真意终于抬起了眼,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沉蔻最先做出了反应,她腾出一只抱着竹篮的手,朝裴真意挥了挥:“裴真意,我去挖些笋——”
说着她转身就走开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
裴真意拿她没办法,只好应了一声,视线追随着她走向了小院边的竹林,又缓缓隐入雾气。
“栩儿,这位是什么人?”蔺吹弦看了这片刻后,终于也忍不住问了:“为何像是同你关系匪浅?”
从昨日到今晨,她竟然都还从不曾了解过眼前这容貌绝妩之人,就连姓名也是单知道一个名,更遑论家境或身世。
但不论如何,沉蔻身上令人过目难忘的万般风情还是无端令人好奇,于是这样想着,她便朝裴真意问了。
“她是这南方谁家的小姐么?”
裴真意闻言,一时抬起了手支着下颌,朝蔺吹弦弯起眼梢笑了笑。
蔺吹弦微微愣了愣。
她很多年没有再见过裴真意这样笑了,而上一次见时,对方还是个几无心事的懵懂孩子。
这些年里她游走在京中,向来对她这个师妹的名声有所耳闻,知道她纵使才情天赋为世人交口称赞,脾气却也仍旧是古怪又难以接近。
从那时起,蔺吹弦心中所怀、难以除却的愧疚便开始一日日加深。
——毕竟是她亲手将裴真意推入了泥潭之中,让她原本烂漫天真的性子变得晦暗。
但如今相见,蔺吹弦却丝毫也没有在她身上看见这样晦暗的影子,哪怕是一角、一闪而过的瞬间都无。
她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昔日的小师妹已经变得成熟、长大了起来,纵使是有几分脾气,却也依旧显得恬淡温和。
如此来说,她便似乎同师门中的每个人都很像,却又有所不同。
是柔韧而坚强、温和却不软弱,绝无人可欺辱的。便像是一块剔透刚硬的流光之玉,皎洁之色无可侵袭,又无端引人流连。
……
神思游离间,蔺吹弦听见廊外檐铃晃响了数声,随即是裴真意的浅笑,一道在烟水雾气之中飘忽而至。
“……她不是谁家的小姐。”裴真意看着蔺吹弦,语调轻缓:“只是我的心上人。红尘难寻,独此一个。”
裴真意说着,微微偏了偏头,视线看向了那仍在风中轻摇的细小檐铃。
“是我的救赎,也是我的良药,她是无瑕之玉。”
“……”
蔺吹弦愣怔了好半晌,最后才舒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栩儿喜欢便好。”
说着,她也支起下颌看向窗外,语调飘忽。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