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将李奶娘的话又学了一遍,宝玉自顾自冷笑:“哦,她倒比老祖宗还金贵,比我还受用,说不定啊,她比我还要长命百岁。”
“宝兄弟!”凤姐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赶紧冲宝玉道:“怎么还咒上自己了,你是什么人,她也配和主子比。”
迎春不出声,惜春冷眼旁观,只有探春果断道:“我和二哥哥想的一样,高高兴兴请老祖宗品茶,偏出了这档子事,扫兴!这么下去,日后那些人还不得逼着年轻主子们给她们供起来,连二哥的东西都敢拿,可见这种事不知道的怕更多呢。”
“吾妹此言大谬,”宝玉抚掌而笑:“供起来泥菩萨有什么意思,人家要的可是早晚三炷香火。”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挑火,瞧着外祖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黛玉轻轻在桌子下面踢宝玉的鞋,宝玉总算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
老太太不出声,凤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不过今天还真让她意外了:一是宝玉这么小居然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二则她们家三姑娘更小,居然如此的果断干脆,直接说出“平时也没少干”。
“这些年我倦了,也不怎么过问家务,”老太太对凤姐道:“原指望你年轻管家,”她止住凤姐请罪,“不是怪你。这也是我疏忽了,大家子里常有这种不把年轻主子放在眼里的事情。”
“店大欺客,奴大欺主。”宝玉笑着接了一句,黛玉也道:“老祖宗,有您这句话,风姐姐自然有办法。”
老太太告诉凤姐:“总有那一等人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就自以为劳苦功高,再年轻的主子也是主子,你们敬他们几分,那是主子们尊重。凤丫头不必手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凤姐早对家里这起子惯会架桥拨火、落井下石的二主子们不耐烦了,可百年煊赫之家盘根错节。就说家里的管家娘子和两位太太的心腹,要么是几代世仆、主子跟前挂名,要么就是太太们的陪房。
虽然凤姐被家奴称为嘴甜心苦,可她心里清楚,如今她能管家都是看在长辈疼爱。
贾琏是袭爵长子,她是长子媳妇,背后靠着王家和姑妈,婆婆邢夫人根基不够,等闲也不敢拿身份压她。她本人性格够强势,这才能勉强压服这帮二主子,要不然,她王熙凤也是要被吃的货。
如今得了老太太的话,又有“宝玉受委屈”这杆大旗,凤姐马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从荣庆堂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命人抓着宝玉的奶兄李贵先打了三十板子,宝玉拉着黛玉和探春一块过来看热闹。
宝玉的良心一点都不疼,反而美滋滋,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这帮奴才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他们真的造反,想要把他们这帮勋贵一个个的扭断脖子吊死,也算是有气性,开创新局面。
可他们不过是想中饱私囊、再中饱私囊,他们把荣府掏空就有他们的好处了?自三皇五帝到此时,这世道一直都是三六九等、尊卑分明,他们也不能跑去做官维持自己的利益。
最后荣国府被抄家,这帮家奴不也被绑起来发卖……宝玉只能认为,那帮人就是鼠目寸光罢了,贪得一厘是一厘。
“二哥哥心疼奶兄?”探春问道:“那只能之后找补了,现在只能委屈他。”
“可惜只能处置李家,”宝玉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听说二姐姐的奶娘也不甚规矩,平素拿捏主子,还偷拿二姐姐的首饰出去。”
凤姐惊诧:“还有这种事!”
姑娘在家都是娇客,虽然迎春平素温柔沉默—就是显着软弱可欺,那她也是荣国府的小姐!而宝玉方才没用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