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世子杜竑侍立父亲身侧,少年长身玉立,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一般。他说了些什么,宝玉一耳听一耳出,只余下本能客套的应对,实际上他全部心神都在这个少年本身。
这是杜竑,未来的太子……未来的死太子。
在荣国府覆灭之后,在冰天雪地中流浪的宝玉也听到了太子的死讯,当时宝玉心如死灰,这样的消息对他毫无意义。但现在想来,皇太子的死就显得很可疑,因为太突兀了。在京中的那些年,宝玉从来没有听说东宫有什么痼疾,一向健康的青年人,怎么会突然暴毙。
而当时杜竑膝下已有嫡子,皇帝却没有封长孙为皇太孙,也没有立杜竑的同母弟、二皇子杜翊为储。至于后来,究竟是哪一个皇子得以登上储位、入主东宫,宝玉就不知道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回归太虚幻境,开始了与警幻死磕的斗争之旅。
“你这小子也是大胆,与我大哥说话,还敢走神!”杜竑身边的微胖少年呵斥道:“虽然年幼,也不可如此无礼!”
说话的人,就是世子杜竑的母弟,平昌郡公杜翊。宝玉的思路被他打断了,宝二爷决定讨厌这个一脸傲慢的小胖子,他慢吞吞说道:“世子谬赞了,小子何人,能得世子如此夸赞。”
杜翊脸色通红,他还没有被这么无视过,他的声音有些尖利:“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小子正在回世子的话,”宝玉笑笑:“既然未与平昌郡公说话,您是从哪知道我走神了,还请郡公指教。”
杜翊被噎了一下,沉默站在嫡出哥哥身后的中山公杜竣微微讶异的看着贾宝玉,而杜竑心中摇头,他这个弟弟真是沉不住气。
“听说宝玉在习武,将来可是想走荣公以武勋立身之路吗?为朝廷效力,也是正途。”杜竑语气温和,像是这世上每一个得到长辈信赖、弟妹尊敬的长兄一样。
若是从前的宝玉,或者别的什么人,应该会很喜欢这位世子。可,也该着杜竑倒霉,他遇上的偏偏是个真正的混世魔王。
贾宝玉一摇头:“没想过,小子原想出家,可发现心未空。练武不过强身罢了,朝廷有明君、有骁将,我不过是一无用小儿,将来若能做个富贵闲人,方是我毕生志愿。”
这话杜竑没法接,王世子活到这么大,他见过的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的活人里,就没有这么不按理出牌的。这个时候,不是该对皇孙,准确的说,是对六王表白一下吗?
否则怎么会有前程!怎么会有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又怎么让家族千秋万代?
世子哑然,杜翊不想再被公然拆台,中山公杜竣揣度着两位兄长的脸色,有些跃跃欲试。还没等他酝酿如何开口,一直与张道士围观他们的六王走了过来。
杜承业听说张道士这个关门弟子的一些轶事,还以为老道夸大其词,今日一看,这小孩子果然不同一般。
“与常人不同者,方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六王之前听说荣国府贾政替妹夫林盐政家的西席谋起复,他原以为不过攀附之辈,可见了贾雨村听到一番高论,才知道这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贾时飞论人,如此正邪两赋一说,可谓精当。倒是让杜承业笑叹,百年公府,眼光还是有一些的。
在杜承业看来,国家承平之时,选拔些四平八稳的庸碌之辈不是不可以,其中说不定也有天生老成的栋梁之才。可是国家有难,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