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着面前的女人,放在膝头的手掌紧握成拳,由此可见,他的心绪并不算平静。
“清儿,方才我瞧着你是从谢府的马车下来的,那位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杀人如麻,最是狠辣,咱们小门小户,怎会与他有接触?”罗豫虽在大理寺任职,但他官职低,只是个从八品的录事,自然没有机会跟镇抚司的人打交道,不过锦衣卫在京中风头极盛,没有人会认不出谢府的标志。
罗豫表面上看似关切,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试探,前世今生拢共做了两辈子的夫妻,周清对此人的性子十分了解,杏眼里流露出淡淡的讽刺,道,“指挥使先前来到香铺,对调香有了几分兴趣,便让我每隔三日去谢府一趟,调制香料。”
周清随口敷衍,她并不打算将宣炉的事情说出来,反正她注定要跟罗豫、跟罗家分道扬镳,又何必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看到女人瓷白的皮肉,仿佛枝头花蕾般娇嫩的唇瓣,罗豫心头一紧,说不出的慌乱。他的清儿如此耀眼,是难得的珍宝,万一被别人盯上了,该如何是好?
“清儿,谢府如龙潭虎穴、”
话没说完,就被周清打断,她抬头往外觑了一眼,轻轻说,“马上天就要黑了,若你再不回去,婆婆少不得会挂心,到时候又成了我的错处。”
知子莫若母,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有其道理。
对于罗母的秉性,世上没有人会比罗豫更加了解,她含辛茹苦将兄妹俩拉扯大,简直把一双儿女看成了眼珠子,打从清儿嫁进罗家的第一天起,罗母心里就不痛快,总在鸡蛋里挑骨头,若不是碍于周家家底殷实,指不定会做的更过。
二人四目相对,被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眼注视着,罗豫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都被看透了,他狼狈的别过头,紧紧皱眉,内里涌起了无尽的悔意。
他的清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性情宽和,从不爱斤斤计较;但豁达归豁达,有些事她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愿说破而已,这样好的妻子,原本能跟他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却因为自己一时糊涂,彻底的离了心。
越想罗豫越是黯然,五脏六腑如同烈火焚烧一般,那张俊朗面庞上露出浓浓痛苦之色。
深吸一口气,他道,“清儿,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归家,孩子离不开父亲,别让咱们一家三口分开太久。”
听到这话,周清低垂眼帘,心中无比讽刺,等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香铺,她将皱成一团的锦帕塞进袖中,面无表情的转身回房。
坐在案几前,她抛却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将前朝的一本古籍翻出来。
周清今日并非研习香方,而是打算弄出一种特殊的香器——鎏金银薰球。
前朝繁盛,浸淫香道之人远远超过本朝。有一位能工巧匠,因为妻女爱香,便打造出这种便于携带的鎏金银薰球来。将香饼、香灰、香料置于球中,因为熏球中间有合页相连,能够轻易开合,里侧装着两个圆环,盛着燃烧香料的小盂,无论如何转动,小盂始终朝上,里头的香灰丝毫不会溅出,只有幽香阵阵,顺着银薰球表面精致的花纹溢出,比起香囊精巧了不知多少。
可惜前朝覆灭以后,银薰球的做法就彻底失传了,亏得周家几代人都以经营香铺为生,家中存放着不少古书,周清翻找许久,终于找到了银薰球的做法。
手里捧着书册,她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站在门口,轻敲了几下。
周良玉把门打开,在看到妹妹时,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柔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