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房还继续不依不挠地数落他,他终于喝止她说:“女儿要睡觉了,想吵明天再吵不行吗?”
她这才撇撇嘴转头睡下,把被子卷起来压住大半,只给他留一点点,他累得倒头就能睡着,又怎么扯也扯不过来,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到半夜又不自觉抱住了她。
……
她怀第一胎时嘴巴馋,老是打电话让他买这个买那个。
他总是嘴上很讪,回来却都有带上她想吃的东西。
第二胎时大出血,有点伤了元气,月子里胃口不好。
他请了两个月假在家,找来各种奇奇怪怪的食谱,亲自给她做饭,还故意逗她说话,陪她拌嘴。
……
儿女都渐渐长大,她有时再挑起旧账来刺他他也不生气,依旧气定神闲地帮她择菜晾衣服。
以前都只叫她名字,后来就变成叫“孩子他妈”,再后面居然叫起了“老婆”。
他在她生日时给她订蛋糕,还领她赶时髦去补拍了婚纱照。
……
他们去雪山旅游,天崩地裂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用挡在她面前,不再年轻的臂膀时松时紧地圈住她,撕碎了面包条喂到她嘴里,给她搓裸露在外的皮肤让她不要被冻僵……
“不要…… 不……沈……”她小声发出梦话一样的呓语。
一根木头烧到最后的部分,差点就要熄灭了。沈兆麟一跃而起,拿过几根小木棍去点燃留住火种,免不了发出声音。
“不要!”李茹被惊醒过来。她看着周围,一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沈兆麟刚把火堆重新烧起来,回头关切地看她:“做噩梦了?”
李茹刚刚还如坠深渊,此刻看着他活生生的脸,再也想不起理智、克制或者其他,从眼里涌出了滚烫的眼泪。
豆大的眼泪从她脸上滚落,却没有发出哭声,他从来没见过有人从梦里一醒来就哭得这么厉害的,他莫名有种是自己害得她哭那么惨的直觉。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担心是不是脚上的伤口痛得她受不了。
李茹呆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过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
她侧过身抹掉脸上的眼泪,很快又转回来,用镇定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失态:“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真的是很噩的梦。
但也不知为什么,梦里回忆起来,竟然酸中也带了点甜。一些原本忘在洪荒之外的细枝末节意外浮现,就像大雨冲刷掉淤泥后,逐渐露出山石原本的面貌。
见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再追问。
他记得初次见她时,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身边有大哥大姐宠着护着,有一众小弟追随着,说是在村里横着走也不为过。
这样看起来像是从没吃过苦的人,到底会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你是不是,还挺恨我的。”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声音低沉,带着自责和慎重。
仿佛因为终于说出憋了好久的话,连空气也不再凝滞不动,被暴雨隔绝的山洞里,一石一木都开始恢复生机。
这事毕竟还没过去多久,下午从狭路相逢到后来情形突变,谁也没时间想那么多。
这时候安静下来,几个月前的恩怨情仇牵扯往来,恰到好处地现了形。
宁愿把话摊开来讲清楚,破而后立,也好过假装没事发生,彼此尴尬。
李茹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他,她没想到他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