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宏远提坛痛饮,抹嘴而笑:“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黄泉!洛兄,你说是不是?”
洛尘摸向自己的咽喉,摇了摇头。
“哎,”解宏远一拍脑门,懊悔地道,“就记得带酒,却忘了携些笔墨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跳起身来,就要往门外奔去,洛尘已料到他有此举,解宏远刚起身,便被洛尘探身拉住胳膊。
“但你……”解宏远见洛尘又朝他摇头,怔愣着问,“真是嫌我了?不愿搭理我?”
那洛尘撇撇嘴,又叹口气,重重地拽了两拽解宏远,示意他不要离去。
他则转身到屋子墙角处去,解宏远还当他去收拾柴火,定睛凝神,才发觉上回来时不曾细察,原来那整齐的柴火旁侧,犹摆着一张和柴火堆等高的、黑色五斗柜,洛尘弯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片刻后居然是集全笔墨纸砚来,他将其放在桌上后,朝解宏远略略点头,又至五斗柜取出个大而深的陶碗,出了门去,不多时装了碗清水回来。
解宏远则早已将纸笔铺陈好,衣袖挽起,他看那墨块粗劣,砚台也像随手凿出的半成品,有些不喜,然而事宜从权,等洛尘取了水回来,他便取了墨来,在石砚打磨起来。
磨了须臾,他抬眼向洛尘一笑:“洛兄,小弟为你磨墨,你总该赏个脸,喝口酒吧?”
洛尘觑他一眼,拉过酒坛,捧着喝了一口,也用手背擦去流出口角的酒液,随后掌握成拳,搁在桌上,正襟危坐。
两柱香的功夫左右,解宏远停下了手,满意地对洛尘道:“好啦好啦,现在终于能知道你气什么了,你快写,快写!”
他将笔尖蘸上墨,兴致勃勃地递笔给洛尘。
洛尘微微一滞,伸手接过,悬腕在泛黄的纸上,久久不落笔。
解宏远问:“是不是太暗了?我再去要个烛台吧!”
他话音一落,洛尘即刻有所反应,快速地写道:“不必。”
抬头看了看解宏远,洛尘皱眉,又写:“你为何来?”
解宏远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你为何来?”,他顿了顿,笑答,“找你喝酒啊。还有,有些事想和你说。”
洛尘放下笔,搁在砚台边,十指交叉着,定定地凝视着解宏远。
不知为何,解宏远在这眼神之下,竟油然而生一股不自在,他依然不明白洛尘态度大变的原因,但对方扭捏,他也怠于追究,自顾自地灌了口酒,直截了当地道:“我上回给你那些钱,够不够你赎身?要是不够,我去和这楼里的老板聊聊,看加多少,肯放你走。”
他见洛尘骤然瞪大了眼,倒吸口冷气,显然是万分惊讶,但空有惊而不见喜,昏昏的灯光下,那潜伏在眼眸深处的痛楚竟然泛了出来,解宏远一时呆住了,两人对视良久,半晌他艰涩地开口问:“你,你不喜欢?”
洛尘重新握起了笔,手却有些微颤,他一下重重地顿在纸上,写下个起笔异样的“不”字。
解宏远一时不知洛尘这个浓墨重笔的“不”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怔怔地看着那字,随后抬头看向已然收拾起惊讶之情、面色淡然的洛尘,蓦然间明白对方竟是回绝,他心一凉透底,蹙眉抿唇,弹指猛点,指尖正戳在那墨迹未干的“不”字正中,有些恼怒地道:“为什么不?洛尘,你当我看不出么,就凭你写的字,你明明是读过书的人,还有你在那间娼寮跟人对付的机智与应变,你,你不该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激烈令洛尘愕然,他抬头瞅一眼解宏远,喉结急速地上下几回,张嘴深深吸入口气,略一沉吟,笔锋在纸上奔放而行:“鸿鹄燕雀,大鹏山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