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宏远练习完毕早课,临近午时上“红绿楼”去,兴冲冲直访洛尘的小屋,屋内除了半坐半卧的洛尘,还有端了午饭过来的希泉。
两人见到解宏远,不禁都有些窘迫,神色各有些许不自在,解宏远敏锐,自是觉察到了,却不明所以,想是二人间的私事,不好多加过问,便朗声一笑,说出这次前来的目的,并且告诉两人,安身之处已经为洛尘安排妥当了。
洛尘听罢,却像无动于衷,垂眸避过解宏远的目光。
希泉煞白着脸,起身向解宏远跪倒便拜,哽咽着道:“多谢公子大义高德,洛哥全仗公子出手施救,才得以保住性命,脱离苦海……”
解宏远微微一蹙眉,见眼前瑟缩如羊羔的希泉,竟不由想起雷震北,心下一片清澄透亮,却不愿多说,只是微笑道:“好说,好说。”
俯下身去,他将希泉扶起,希泉脚底一软,往他胸前摔去,解宏远及时把住少年臂膀,希泉失魂落魄地倒退了两步,再次“扑通”一声归到,生涩着嗓子向解宏远道:“公子,您赶紧带洛哥离开吧,小奴、小奴告退了!”
他泪水涟涟而下,却不敢擦拭,急急忙忙给解宏远和洛尘各磕了个头,惶惶中趔趔趄趄地出了屋门。
洛尘在希泉向他跪下时便费力地要下床,但他身上创痛剧烈,动作迟滞,等扶着床头起身,抬臂欲拦时,希泉已转身离去,直到不见人影,也未曾回首。
解宏远冷眼旁观,注视着洛尘从怅然若失的迷茫,倏然两眼爆亮,咬牙中一步一挪地向门口走去,擦过解宏远时,解宏远没有客气,展臂一当,洛尘只好停了步伐,转凝向解宏远。
一对黑眸沉如深潭,不辨悲喜,直嵌解宏远心间,他轻叹了口气:“你放心不下他?但即便你留在这里,对他也毫无益处。将来他总得挂牌迎客,你又待如何?替他把所有客人赶走?无能为力的事,何必多想。”
洛尘猛然全身一震,眼中终于流露出了哀伤,他盯着解宏远,绷紧的嘴唇倏然张开,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做出口型:“我、不、走。”
“……理由。”解宏远并不觉得意外,因而他能维持着平静,但并非没有挫败感。
若现在有人质问他,这是走火入魔了,还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偏对一个卑微丑陋的男人牵肠挂肚,听到他受伤无人理会的消息,心急火燎,顿失冷静,又煞费苦心,出钱出力,想给那男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他的理由何在?
解宏远同样也有口难辩,他跟洛尘之间,甚至算不得意气相投,这人一而再地拒绝他的亲近,解宏远油然而生出无能为力感,他等了片刻,等不到洛尘回应,愀然而笑,道:“洛兄,是我又多事了吧。我此前原想将你还我的剑,认认真真地赠送给你,但可惜,天不从人愿,它竟在对敌时断成了两截。兴许这也是你我间的……”
他本想说“预兆”,不道洛尘闻言,悚然变色,双手猛然攀住解宏远的两肩,他这着委实太过突然,电光火石间,解宏远几乎以武者的本能反应直接把他给摔出去,亏得他始终盯着洛尘的眼睛,那里狂涌而起铺天盖地的关切与惊恐,他只觉心头剧颤,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我没事。”解宏远说完这一句,开始示弱,声音也轻了几分,仿佛上气不接下气,“想跟你喝酒没成的第二天,就被不知道哪条道上的朋友找了麻烦,一根链条拴两个大锤子,朝着我就是一顿狠砸,还好我命大,只是折损了把剑,要差个几分,可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成肉泥了,说不定你还要当我始乱终弃,在心里暗暗把我唾骂个够。”
解宏远倒不是完全夸大其词,那人武功虽不及他,但胜在兵刃棘手,他要不是机缘凑巧,身上带了两把剑,恐怕还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