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宏远自嘲与自我解嘲的功夫一般炉火纯青,两眉一耸,笑道:“细细想想,也没多大关系。这套剑法本就是我为求好玩才创的,不能拿来应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然我才华卓绝如斯,前辈剑客不得眼红?”
洛尘在解宏远讲述之时,一直正襟危坐,神色肃然,等解宏远告一段落后,他皱起了眉,向解宏远做起手势,解宏远边看边笑:“嗯,你说手势不好说清楚,要用纸笔?行,到你房中去如何?我也想听听你的高见呢。”
他说得诚挚,洛尘瞥了解宏远一言,自去把碗筷收拾了,回来跟着解宏远,一起回到房间。
洛尘的笔墨纸砚都被解宏远换了,因为洛尘执意反对,解宏远才勉强找来些“凑合用的”,而没有再多耗钱财去买更名贵的珍品。
两人搬入新居以后,起初洛尘伤势未愈,解宏远经常会入洛尘房内照顾,后来洛尘行动如常,他便再无踏足,他自己性好清净,屋中不喜人随意出入,也觉得对方必也是如此想法。
现在来到洛尘房中一看,不多的物什摆放得井井有条,床铺上被褥枕头叠放齐齐整整,窗明几净,书桌上是解宏远买回来的文房四宝,书案上还铺着一张墨迹,解宏远凑近了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诗: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
所以终日痴……”
解宏远不觉读了出来,有些惊讶地问洛尘:“你居然也懂乐府乐章?不过这看着像起头几句,后面呢?痴过之后,却要如何?”
洛尘忙不迭摇手,手口并用,告诉解宏远,这是希泉习来的小曲儿,在他面前唱过几回,他听得好听,不知不觉就记下了这几句。
解宏远听说这诗句并不是出自洛尘之手,又提及希泉之名,顿时便没了兴致,转过话头道:“来,说说你对我那麻烦有什么想法。”
“我不懂武艺,若言辞有任何可笑之处,望闻归见谅。”洛尘端坐桌前,先行写下这么一句,然后在解宏远的催促下,几近一气呵成地写道,“适才听你述说,我始终有一事不明,你为何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总是希冀于你的剑法与你本门派的心法相合,而不是反过来呢?”
解宏远听罢一愣,他没想到洛尘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对一个不懂高深武学的人来说,不明白其中症结倒也不足为怪。
只是这问题问得直截了当,真要解答却难以三言两语说个清楚,解宏远凝眉思索一阵,斟酌着道:“这是因为习武之人,从强身健体的外家修炼开始,到一定火候之后,就算仍只修习外功,也不得不配合着内功心法。而我逍遥派,对内功尤为看重,每个入门弟子,无论天赋如何,入门时年龄长幼以及有无武功,不把逍遥心法的‘北冥’功练到第三重以上,就不能再学习其它武功。”
洛尘认真地听完,没有露出半点豁然开朗的神色,提笔再写道:“那为何始终是剑法去配合心法,而不能是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解宏远呆呆地复述了一遍这五个字,咀嚼之后,竟觉颇有晨钟暮鼓之效。
他一身武艺均出自逍遥派,尽管自家也有极深的武脉渊源,长辈却没有让他学过半分,而逍遥派是堂堂正正的武林名门,传授武艺的方式讲求循序渐进,由低而高,最后登堂入室,以至于这般习武二十年的解宏远,不知不觉中也惯了这样的路数。
在他,以及全逍遥门派的观念中,内功为主而外功次之,心法为君而剑法居臣,所以当他发现剑法与心法始终不能和谐一致时,他满脑子的解决办法,全是如何修改自己的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