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报性别这事搁别人家也没什么,搁沈家就得是天知地知沈父沈母沈尧知的秘事,当年助产的几个嬷嬷丫鬟都被遣散归了乡,故而这么多年外界都只当镇国公府只有一个小姐。
也亏得沈尧男生女相,随了八分沈母的模样,个头也囿于镇国将军偏矮的个子没窜起来,瘦而精壮的身体用布料一遮,众人先入为主看这小姐是粗犷了点,到底是镇国公府家的巾帼。
但哪怕他沈尧看起来跟个女人似的,他也不想被当成女的嫁人啊。
沈尧一听沈母的话,立马颠了:“娘你说啥???赐婚???赐谁的婚???嫁给谁???”
沈母知道沈尧明白了,却还是复述一遍:“给你赐婚,嫁给京都那位。”
沈尧饭也不吃了,伤也不管了,翻身就要去找沈天保说事。
正好这时候镇国将军进屋,免了沈尧一阵折腾。
沈母冲沈天保摇摇头,沈父表示明白,等沈母收拾完离开后关上门。
“老爹,你让我去沙场抛头颅洒热血可以,嫁人绝对不行。”
沈尧表明立场。
“这是圣旨,抗旨要掉脑袋的。”
“欺君也要掉脑袋的。”
“我何曾欺君了?”
“难道你说我是女人也不算欺君?”
“这……”镇国将军顿了顿,“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是男是女。”
“若我和那位真成了夫妻,不用我说那位就该知道我是男是女了吧。”
沈天保对这事倒没什么担心的:“这你不用怕,传闻皇上亲政八年,从上心过男女之事,如今又因着我的缘故立你为后,不过是娶个心安,对你……大概不会碰的。”
沈尧冲他爹嚷嚷:“我的大将军诶,你说不碰就不碰啊……”
“反正我只跟喜欢的人好,所以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你娘一个女人……”沈天保眨眨眼,暗示沈母在门外,让儿子帮他演一出深情。
沈尧白他爹一眼,扭过头闷闷不乐。
镇国将军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你是镇国公府家的小姐。”
“嗯?”
“你有荣华,但绝无盛宠。”
京都,帝后大婚夜。
沈尧盖了盖头捧着凤印在大殿后的晨曦殿坐了快一个晚上,还没有等到他名义上的夫君过来。
按礼,于大殿拜完天地的帝后第一晚得在晨曦殿寝室圆房,这晨曦殿是平时皇帝上下朝落脚休息的地方,虽然到处是大红装扮,却还是留了不少那位的私人物什。
什么经史文书,书画文玩,倒是那位一贯的风格——清高,无半分人味儿。
时隔八年,对皇帝的记忆已然模糊,沈尧却对两人的初见印象深刻。
那年沈尧四岁,小皇帝江顾旻十岁。
当时新雪飘零,沈尧年龄小,看见雪花颇为兴奋,沈母刚帮他穿上一件猩红斗篷,他就往院子里跑,抓雪扬雪,整一个奔跑的红球。
“尧儿!”沈天保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尧朝他爹看去,先入眼的却是那一袭靛蓝常服的少年。
疏离的眉目,毫无感情的眼神。
沈尧一哆嗦,声音都打颤:“爹……”
沈天保招他过去,又领着他跪下行礼。
俩人呱唧呱唧说了一堆幼年沈尧听不懂的话,他只记得那天的温度可真低,等他终于获得准许站起来时,手脚早已冰凉麻木。
或许是那场雪,或许是那袭衣裳,又或许是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