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欧洛丝的外表并不具有攻击性,相反,她的脸型和五官甚至非常圆润随和。但是当她不加掩饰时,身上倨傲冷凝的气息就非常明显。
但这种独属于福尔摩斯式的气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所以我不以为意,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你在德波尔公馆睡过头我并不意外,”欧洛丝突然冷静开口,“不过我很意外,你现在还可以这么平静地坐在这栋公寓里吃晚餐。”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贝克街留给我的记忆都是温馨美好的,只是,越是温馨美好,失去之后就变得愈加难以触碰。这大概就是回忆的伤人之处,如影历历,逼取便逝。
如果不是欧洛丝在这里,如非必要我确实不会再刻意靠近这条街道、这栋公寓,而是把有关这里的所有记忆打包好,放在心底最深处珍藏。
若把我们的人生比喻为一本书,大概每个人的这本书里,都会有一两页久不翻阅,任其在时光深处,浸染的薄脆泛黄。
但这些“难以触碰”和“久不翻阅”,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的“死穴”,因为在我做出决定时便已经预料到了要承受的失去——我可以承受。
停顿了几秒钟,我试着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欧洛丝。
“我不能说离开夏洛克,或是坐在这里对我毫无影响,但我心里的难过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若一个人受了伤,家大概是最好的疗伤之所。我很高兴我终于回家了,相比分别的悲戚,我更加深深知道,有些感情,我永远都不会失去。”
欧洛丝说:“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失去的,你的家人有一天也会死。”
这句话当然很对,我没有反驳,只是说:“欧洛丝,我想带你去罗辛斯看看,相比德波尔公馆,罗辛斯庄园才是我真正的家。在罗辛斯,有一个房间,里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德波尔家族所有逝去的族人画像。有一天,我也会被挂在上面。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短暂的,圣经说,‘韶光易逝如影旋灭,浮生苦短孰能久羁’,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活着的时候尽其所能的陪伴。”
她不再说话了。
其实对于生命和人性的理解,欧洛丝远比我透彻的多,因为她是跳出普通人的范畴,站在更高的立足点冷眼旁观。
吃过晚饭,我把客厅几处的烛台全部点亮,在书架上随意找了本书来看。
刚刚坐在沙发里翻了几页,就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灼灼目光。
无奈抬头,看向对面:“怎么?”
“你不回去?”欧洛丝问。
“你要跟我回德波尔公馆吗?”
欧洛丝果断摇头。
“所以,”我微笑望着她,“我只好留下。”
我早料到她会拒绝,所以离开的时候就告诉达西,我会在这里留宿一晚。
我看到欧洛丝非常明显地怔了一下,这让我笑意加深。我当然会留下来陪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这栋空旷的公寓里度过19世纪的第一个夜晚。
两个人都不交谈后,房间里静悄悄的。我从来不讨厌寂静,而欧洛丝独自在谢林福德呆了24年,同样习惯沉默。
直到平静的空气被突然而起的小提琴声搅动,我才发觉欧洛丝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前。
她在拉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非常柔美,那些穿窗而过的月色在地毯上映照出一片白光,如同一条清澈小溪。欧洛丝就像是站在岸边拉琴,伴着琴音,细风将树梢间一片一片叶子吹落,那些落叶,纷纷打着旋儿飘落,在水面上抚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如同跳动的音符一般美妙的扩散,弥漫……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