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燕氏一族,则是阴嫔之弟的妻族,李佑造反,很大缘由便是遭受燕弘智兄弟鼓动,倒也不冤。
造反之人,必族其家,这是哪一朝都不会改的规矩,本朝也不例外,但额外追究齐王府中幕僚罪过,尽数论死,未免有些严苛。
齐王偏好儒学,府中颇有些名宿大家,因此论及死罪,士林有所非议,东宫左右二位庶子皆与儒家亲厚,孔颖达更是孔子三十一世传人,自身立场使然,免不得要向太子哀求,请他进言,规劝一二。
太子宽和,素爱儒家仁礼,满口答允,去向皇帝求情,却被迎头痛斥,强行遣返回东宫,拘禁起来,朝野为之震动。
……
“陛下动了雷霆之怒,明眼人便该消停些,叫皇后去劝,等他平息才好,”罗锐往青檀观去看钟意,说起此事,感慨道:“那些人倒好,怎么反倒迎风而上?”
太子的劝阻并未拦住皇帝下落的屠刀,齐王府幕僚尽数被杀,士林中的反弹声强的刺耳,扬州宿儒七人为此上疏,直斥皇帝昔年夺位失德,今次滥杀失仁,请求加恩诸位幕僚家眷遗孤。
因早年玄武门之事,皇帝素爱声名,这并不意味着有人能以此要挟,逼迫他退让,宿儒们如此行事,无疑犯了忌讳。
十二月二十七日,皇帝以清缴逆臣残余为名,令诛此七人,期间上疏言此事者,亦有惩处,盛怒至此,朝中人人自危,无人敢发一词。
魏徵王珪二位侍中素来刚正,本该直言,然而扬州宿儒提及隐太子建成,他们昔年又曾是东宫属臣,实在不好开口。
“陛下自己会想明白的,”钟意道:“他只是一时气怒,过后就好了。”
“好在已经封笔,朝中无事,”罗锐叹道:“否则,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波折。”
罗锐拜在阎立本门下学画,自是一日千里,阎立本考校学问,见他颇通律令,又有才学,便保举他去大理寺,做了从七品议案主簿。
钟意知晓此事,心中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释然,他这样的才华,倘若不得施展,未免有些可惜了。
“我收到居士的信,特意去女监署查过名册,”罗锐道:“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女郎,燕氏共有三人,皆在死罪之列,并无脱身可能。”
钟意心中一惊,诧异道:“只有三个?”
“登记在册的只有三个,”罗锐皱眉,思忖后道:“不过,倘若有养在府外的女郎,逃脱刑罚,也不奇怪,只是可能性很小罢了。”
钟意心头微沉,笑道:“多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居士何必言谢?”罗锐没问她为什么要查这个,笑着起身,道了告辞。
钟意亲自送他出去,直到返回内室,面上笑意方才落下。
怎么会查不到?
前世因参与齐王谋反一案,燕氏同样被族,燕弘亮却有一个女儿得以逃脱,隐姓埋名,后又进入襄国公府,做了长嫂兄长的侍妾。
收纳私逃女犯已经是大罪,更要命的是,燕氏女作为细作,参与了侯君集谋反之事。
侯君集事败被杀,刘氏一族也被削去国公勋爵,成年男子尽数斩首,家眷发配岭南,钟意的长兄因此受到牵连,仕途被毁,连越国公的勋爵都险些保不住。
那时她刚进秦王府,心灰意冷,甚至存了赴死之心,但因为此事,不得不向李政低头,求他襄助。
燕氏一族因谋逆而败亡,算是罪有应得,越国公府平白遭此大难,却是天降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