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呆滞,病态的双眼直直盯着地面。他已没有任何价值,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洒扫罢了。
忽的一双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白底蓝边,绣着流云纹,不染纤尘。这是一双男人的脚,有力且平稳。一点点白色的袍角垂及视野。
“你在扫地。为一个女人扫地。”悦耳的男声听上去清爽又舒服,但说出的话却并不那么动听,毕竟不是好话。
“对吧?”他问。
原本木讷的枯瘦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抬起头,“那又怎样?也许下一个,是你。”
白衣男人并不生气,他笑笑,听上去愉悦极了。“我倒是想啊,但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盯着扫地男子,话锋一转,“看来你中毒并不算太深。”
男人不说话,只垂下头继续扫地。
“但也不算太浅。”
白衣男人又说,“不过,我中毒比你深。”似有叹息,扫地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你知道我。我叫顾姜。”
说完,白衣男子的背影便渐渐缩小。
顾白衣?枯槁男子抬起头,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很快归于平静。
他盯着顾姜的背影,或许在喃喃自语。“我是太原柳阳,我是青柳剑柳阳……我是青柳剑……我是……”
“我该是柳阳的。”
他亦发出一丝叹息。
柳阳是在很早以前来到石观音的老巢。
那时他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就有了些名头。
家世优渥,父亲是太原出了名的剑客,母亲是大家闺秀。未婚妻也是太原出了名的美人。
可哪里想得到,天不顺人意。
石观音要杀掉一些人并不需要理由。石观音最喜欢杀的,是美人。自己拥有天下间绝顶的颜色,可偏还是见不得旁的美人。她的容貌,她的实力,她的魅力足以毁掉任何女人的信心。
柳阳想一想,石观音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呢?
理由荒唐得可笑。
不过是当所有人将目光投在石观音身上的时候,姑父只顾着和姑姑说话。
可是,石观音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可怕又美丽。
她杀掉了整个柳家。
那个夜晚的血甚至溅到了高高的房梁上。
那是一个冷酷的雪天。
雪花混着血花,劈头盖脸浇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十九岁的他站在石观音的身后,恐惧的看着这一切,连逃也做不到。
那只纤细的玉石一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又暖又柔,像是细腻的丝被。
那种温柔的感觉,让人沉溺。
于是他忘了。
他们像是最亲密的情人,他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堆积成小山的尸体。
染红的雪流到他的脚边,浸在他的鞋底。
石观音吻着他的脸,抚摸着他的发顶,像是在抚弄一只猫或者狗。她的眼里满是疼爱和关切。她像是这世间最温柔最包容的人,她揽住他的头,又吻了吻他的额头。
那个冰冷的雪天,冻死了许多人。也冻死了名为柳阳的人。
那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少年躺在雪地里,苍白的脸,被纷纷扬扬的雪遮盖。他的手上还死死攥着父亲给他的剑。
最后啊,整个人都被大雪吞没了。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