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裂石的力道将礁石洗磨成千姿百态。
木剑平稳刺出,摩擦着罡风,一往无前!
风不止,声不息。
一剑一剑,精确而富于力道。堂堂正正而磊落的件式,看得清轨迹,看得清章法,可汹涌的剑意却是看不清楚。
风似乎也在这样的剑下平息了。
分明还是呼啸声不断,可他身边却仿佛死寂。
柳阳阖上眼,长舒出一口气。
他每一次挥出剑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成五光十色的怪诞景象。有时是八岁的表妹,她死的时候头被挂在房梁上,一双铜扣子般的眼睛还是迷惘地看着他;有时是石观音风情万种的胴体,有时却是身披霞光的顾姜。
他不是个冷静的人,但顾姜是。顾姜足够的冷静,也足够的强大。一个人的心若是强大了,那样的强大才称得上无懈可击。
可那样一个人,真的会痴迷于石观音?
也许是一场骗局?现在的石观音不过是只内里腐烂的艳鬼。
苏大家是这样评价顾姜的。
“非良善之辈,也无妇人之仁。”
“可那又如何?虽不曾见过此等人物,可他所作所为,已让我心生敬意。”
苏大家看的自然不是顾姜的功绩。
“还记得他杀死四十六名沙匪的事么?”
“在那样可怕的条件下,一个人和水草补给充足的队伍抗衡。一个人能杀死四十六个人么?他跟踪了一月余,一个一个,不放过任何机会,以一种高效且迅速的手法杀死。”
“你知道么?最后一个沙匪……却是活生生吓死的。”
顾姜若是做了杀手,怕是极有前途。他的耐性,到了一种赫人的地步。
顾姜看上去很温和,他对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好,这其中也可以包括臭名昭著的石观音,以及素不相识的街边小贩。
如果石观音妨碍了他,他会杀死石观音么?
也许会。
柳阳摇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抛出脑袋。石观音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女魔头,他凭什么相信顾姜能杀了她?给顾姜二十年,大抵是有把握的。
连顾姜也杀不了的人,他自然也是以卵击石。
可石观音的阴影纠缠了他十年,每每深夜梦醒,冷汗便浸湿了后背。疯掉的姑姑披散这头发,秀丽的面孔干瘦枯黄,一双癫狂的眼睛里装不下任何人。
苏大家这一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可悲的下场。她知书达理,相夫教子,这个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的女人疯疯癫癫人不人鬼不鬼地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石观音的力量是一座大山,难以攀越。
但柳阳想要铲平那座山。
一个人的力量是成不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