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芬的家在离景泉市不远的一个县里,得益于这些年景泉的发展,周围一干县镇也跟着沾光,可这经济是如日中天,重男轻女的思想却依然存在。
那时候蒋芬正怀着孩子——本来在她怀孕之前一切都幸福美满,有一个爱她的老公,一个“慈祥”的婆婆,可这一切在她生完孩子以后戛然而止,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孩。
老一辈人总是对“男孩”有着格外的执念,蒋芬怀孕期间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女孩的可能性更大,当地的大夫也这么说,可她还是抱着万二的希望渴盼最后到来的是个男孩,老公也跟她一起顶着母亲的压力,说一切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于是一家人来到医学更发达的景泉市,希望这里的大医院能帮他们逆转乾坤——大夫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也无能为力,只能告诉他们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
蒋芬生产当天,婆婆在护士祝贺“喜得千金”之后大怒而去,儿子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放弃“不争气”的妻子,掉头追上了母亲。
打那之后丈夫再没有给妻子好脸,动辄一整天不出现,出现了也是愁眉苦脸,坐在病房门口抽烟叹气。
蒋芬终于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加上产后抑郁,某一天趁着护士不注意,抱着女儿从五楼跳楼轻生了。
林行舟皱起眉——他确实听过这则新闻,当时还轰动了好一阵,因为楼层太高,母女二人都没活下来,事后病人家属大闹,医院也担了责任,更是把每层楼都加装防护栏,包括厕所。
没想到事情早已平息,甚至不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位母亲的遗体也得到安息,灵魂却依然困在这个世上。
“我不甘心,”蒋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生儿子,我却不能?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林行舟看着她,不知道是该说她可怜还是愚蠢。
他忽然想起传说中的姑获鸟,也是由死去产妇的执念所化,只不过它们自己没有孩子,就去抢别人的孩子,而面前这一位则恰恰走了相反的极端——自己没有儿子,别人也不准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地问:“既然你在医院游荡了一年多,为什么今天才动手伤人?”
蒋芬抹了一把眼泪:“我、我下不去手,他们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怎么忍心置他们于死地呢?”
“那你今天怎么又下得去手了?”
“因为那男人不是好东西!”蒋芬突然激动起来,“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他居然在外面给别的女人打电话,还说什么‘亲爱的,我老婆在生孩子走不开,明天一定去找你’,这种东西他难道不该死吗!就算我不动他儿子,那个女人也一定得不到什么幸福,到最后还不是像你那个病友一样,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带着那贱男人的孽种,凭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男人呢?”林行舟看着她说,“虽然结果没有什么不同,可他至少可以得到应有的报应,不是吗?”
蒋芬忽然捂住脸,眼泪不住地落下来:“因为……我杀不了他,我的力量太小,只能杀一个孩子……”
林行舟闻言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手指紧紧地扣住杯子。
我的力量太小,只能杀一个孩子,只能虐待比我更弱小的动物,只能以作弊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尊严,只能去埋怨这个社会的不公平,只能嫉妒别人过得比我好,只能每天丧来丧去,靠一碗鸡汤吊命,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