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木楞楞地盯着他的侧影看。他的袖子依旧延绵垂地,与春风拂动的黑发连成一片,仅仅站在那里,便又好似一幅画般虚幻。
终于,一朵完整的桃花从枝头掉落,落在他的竹简上,盖住几笔小篆。他拾起那朵桃花,仰头看向头顶的桃树,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四下探看后,他总算看见站在这边的一群呆头鹅。他这一抬头,小孩子们都吓得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只有裴羲岚一点也不怕,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你是我梦里的仙人吗?”
他看了一眼案上的画,忽然笑了:“也难为你能梦到我。”
怕是东都所有的牡丹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一笑。这对一个小姑娘而言有些难以驾驭,裴羲岚听见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说话结巴了:“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如果是梦里的仙人,得跟我对口号才行。”
他合上书卷,朝她走来。小孩子们全部都跑到十米外的巨石后,露出一双双眼睛瞅着他们。裴羲岚还是毫不畏惧,睁着大眼睛抬头看向他。他停在她面前,也不正眼看她,只摊出手,声音冷若冰霜:“千丈幻毫在你手里吧。交出来。”
“什么迁葬花好的……”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眨了一下眼,原想说点什么,忽然露出惊异之色:“羲岚……”
裴羲岚眨了眨眼:“何故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揉了揉额心,再度睁眼看向她,确定自己没走眼,忽然苦笑几声:“我如何会不曾料到你还活着……不,我早该料到。你这样的人,怎可能会想不通……”
裴羲岚还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朝她伸出手,连手都那么好看。她晕晕乎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这个瞬间,二人相望,乾坤凝固。
仙人打开她的手,把另一只手里的毛笔抽了出来。她愣了一下,还处于茫然状态,他已用手掌覆住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接着,他转身,一道仙雾徐徐升起。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仙人消失了。还带走了她的笔。
这一天黄昏时,孩子们的家人或下人都来接他们回去,但她们都不再闹腾,反倒保持了诡谲的沉默。裴羲岚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亲眼看见仙人可是很大的事儿,她回到家中告诉亲戚长辈,却没一人相信,只说她童言无忌。连亲爹亲娘都不信,别人自然是不会信的。画笔被仙人收走,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拖着小伙伴儿来作证。小伙伴儿们开始帮衬着她,可见大家都不信,也都成了墙头草,认定那仙人是个凡人装的。裴羲岚欲哭无泪,除了踹踹桌椅泄愤,也没别的法子。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脑中灵光一闪,嚷嚷着要吃祖母做的胡饼。娘亲觉得她病得不轻,想让她散散心也不错,便应了她。
于是,仆从带着她下古津,过清溪,行经两岸桃花,进入云树桃林深处,抵达花团锦簇的竹屋。祖父去世后,裴羲岚的祖母便从长安城内搬出,独居城郊,时而卖瓜,时而种柳,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样神仙般的祖母,一定会相信神仙的存在,毕竟是同类嘛。裴羲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外面呼唤祖母。听闻外孙女来访,祖母喜盈盈地出来迎接,端上裴羲岚最爱的胡饼招待她。裴羲岚啃着饼,委屈兮兮地把画仙之事尽述一遍,末了还把父母的状也告了一遍:“祖母,您说